我晕过去了,期间我醒过,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听见了陈树的声音,他好像在和母亲吵架,好大的声音都把我吵醒了。
他在叫我,我想回应他,可是我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我努力过了,嗓子就像粘在一起一样。
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陈树离开了。应该是吧,外面安静下来了,小五来了,她推开门,好亮,眼睛好疼。
她端来了一碗水小小的声音告诉我,那个大哥哥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妈妈让我跟你说,要乖乖的,我们下村有一个老光棍在花钱买媳妇,她现在生弟弟很需要钱。
我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就像大姐姐一样。对了,大姐姐好像走了,听说,是流产大出血。我没有大姐姐了。
小五把水喂我喝了,然后说让我好好想一下。她走了,门关上了。
我的世界,彻底黑了。
“你母亲这种……”沈秋溟想了想,在斟酌用词,最后只是说了两个字“不对。”
李雯点头“我知道,我到现在都还很怕黑。这个是叫童年创伤是吧?我丈夫和我说的。”
李雯说到这里,又抬头看了一眼审讯室门口,外面男人的声音还是没有停止,她看向陆风煦说“警官,可以给我丈夫带一句话吗?我不想他担心我。”
陆风煦想了想,放下笔起身“你说。”
“你和他说,让他放心,我很好,没事的,我不害怕,让他等等我。”李雯露出笑脸向陆风煦点点头“麻烦你了,谢谢。”
“没事。”陆风煦出去传话了,很快就回来了,外面的声音停了,他手上多了一件男性的外套,他递给了李雯“他让我给你,说他就在外面等你。”
李雯接过外套穿在身上,拉了拉衣服,把自己包裹起来然后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好的,谢谢你警官。我们刚才讲到哪了?哦对,到小五了。”
后面,我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时候了,我不知道时间,分不清白天黑夜,我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陈树,离开了。谁都救不了我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门再次被打开了,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女孩来到我的身边,她告诉我她叫小艳。我竟然不认识她,她也是城里来的吗?
那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我很喜欢她,不知道为什么,就那种莫名其妙的,很想亲近她,和陈树那种生理性喜爱不一样,就是觉得,她好像和我一样,我们是同类。
小艳告诉我,她是我母亲叫过来的,我母亲让她来劝劝我。我恨我母亲,为什么让我连陈树的最后一面也看不见。
我想说话,可是我发不出声音,小艳摇摇头只是告诉我,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有重逢的机会。
我听话了。我“变成”母亲想要的孩子,听话,懂事,乖乖的,做好我的刘三娃。我开始悄悄的和小艳来往,这件事情只有母亲知道,可是她并不反对,因为是小艳让我变回她的“孩子”。
我和小艳说了我的故事,她只是平静的倾听,不发表任何的看法。她经常打扮的很漂亮,我想她一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吧。我也问过她的事情,可是她从来都不是只是笑着摇头,告诉我没什么好说的。
弟弟终究还是没有来到我们家,母亲难产了,大出血,割除了子宫,我们家再也不可能有弟弟了,母亲难产那天,我基本上没见过的父亲也回来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只对病床上的母亲说了两个字“废物。”
我们这种悄悄的关系维持了四年。那年,她突然告诉我,她要结婚了,她怀孕了。我很震惊,我从来没有听过她的恋爱经历,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她只是告诉我“我怀孕了。”
四个字,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四个字,就是一个女人的一生。
母亲因为弟弟的事情一蹶不振,她已经开始为我明码标价了。我知道,小艳结婚后,可能就是我了。
我去参加了小艳的喜宴,她打扮的好漂亮,我也见到了她的丈夫。原来,是林老师,那个好像是国家派过来支教的老师,村里没人不知道他,都很尊敬他。小艳的丈夫竟然是他。
在喜宴上我才知道,小艳原来是林老师的童养媳,之前一直被林老师藏在家里。他们只知道林老师有个妹妹,我也是,不知道那个妹妹竟然是小艳。
小艳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而我,拼命的在“跑”,我赚钱,然后把钱都交给母亲,我告诉她,我可以赚钱,她是想把我一下子就卖掉还是等我再多赚一点钱?就这样,我没有被卖掉,我还能“跑”,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我就可以“飞”起来了。
那天,是一个好天气,蔷薇开的很好,风里都是花香。小艳生了,是个男孩,叫林风。
真好,是个男孩。
小风长的很好看,完美的遗传了小艳的美貌,小艳很爱他。我感觉小艳变了,她不再是小艳了,她变成了林风的母亲,她变成了一个,妈妈。
李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看向沈秋溟说“警官,你给我的感觉和小艳一样。像墙背后的蔷薇花。”
“是吗。你的故事很精彩。”沈秋溟微笑着说道,但是笑意不达眼底。
李雯犹豫了一下看向陆风煦,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然后继续说自己的故事。
“那年,小风五岁了。也是那一年,一切都变了…”
小艳突然找到我,她告诉我,她不是林老师的妹妹,她是被拐卖的。而现在,她的亲生父母来找她了,她想离开这里。带上小风一起。
我震惊于她说的真相,又害怕。离开,又是这两个字。像陈树一样,像曾经的我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劝她,我问她,林老师会让你走吗?
她没有说话,安静了好长时间,那段时间好像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她坐在我的旁边,眼睛看向远方,她的视线仿佛能穿过这十里大山。看见…看见陈树和我描绘过的另一个世界。
“文文,我不是一个人,我要为了小风考虑。”她只是说了这句话,就没有后续了。她回家了,她去参加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了,为了她的孩子,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我和她断了联系,三天时间,我联系不上她,我想过各种办法,她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甚至找到了小风。那天林老师去上课了,他们家锁了起来,小风只是安安静静的蹲在家门口。小艳不见了,她不可能留小风一个人待在这里。难道是……
我把小风抱起来,我问他,妈妈去哪里了,可是小风眼神淡淡的。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的眼神,淡淡的,就像死水一样。”李雯垂下眼眸,眼神中透露着忧伤。“我当时想,小艳可能没有带上他吧,毕竟从某种意义上,小风也是她的枷锁。”
可是小风突然跳下去,跑到了一堆蔷薇花丛里面然后抱出来一堆东西,那是一个上了密码的小铁箱子。他把箱子给我,什么都没有说,然后又蹲回了他一直蹲着的那个地方。
我原本想再问问他,可是估摸着时间林老师快回来了,我只能下次再找机会。
我回到家后一边想办法解着那个铁箱子,一边悄悄的调查小艳的下落。可是比下落先到来的,是林政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