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德还想再细看,门口就传来冷家大郎的声音:
“母亲,我将太医请来了。”
“快快快,快来给我儿瞧瞧。”
清退了床榻前围着的众人,太医拿出了脉枕放到冷三郎的手腕下面,仔细的替他把起脉来。
不过一会,这太医停了把脉的动作,起身伸手翻了翻冷三郎的眼皮后,才对着立在他身后的冷老将军拱了拱说道:
“这床榻上的公子从前定是受了极重的伤,好在当时处理的及时,现下已没有生命之忧。”
太医断言没有生命之忧,冷老夫人眼中的担忧少了几分,但是想到冷三郎这么久了还没醒来,她急急开口:
“那怎么这么久还不见我儿醒来。”
我儿?太医眼中的疑惑不过一瞬就变成了然,怕是塌上之人就是最近让冷家老两口日日忧心的那个丢失的三郎了,他斟酌了一番后开口说道:
“那伤差一点就伤及他的性命,虽是精心呵护,但长途跋涉的也没有完全修养好,好在他身子底子不差,静养些许时日就能好了。”
至于这些许时日是多久,太医却是没有给出明确的时间,他的原话是这样的:
“这样的昏睡是他身体的自我保护,许是半日,也或许半月,他的身体休息够了他自然也就醒了。”
于是,冷家众人从盼着他快些进京到盼着他快些醒来。
床榻上的人睫毛轻颤,他觉得自己仿若置身在一个梦境里,眼前一片迷茫,周身云雾缭绕,四面八方都是出路,四面八方也都是死路。
他试过像各个方向行走,所到之处都是远处,终于,他决定放弃了,四仰八叉的躺到地上,无风无雨,无日无月。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耳畔传来各种嘈杂的声响,叹息声低泣声,是哪个可怜的母亲在一声声呼唤着我的儿……
纤长的睫毛若蝉翼般抖动了几下,塌上的人艰难的睁开眼睛,疲惫感让他动弹不得,无法儿,他只能左右转动眼球来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老…老太太,三爷好像醒了!”
一声少女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低低哭泣的声音,紧接着一张放大了的妇人脸上拨开了眼前的迷茫,塌上之人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这人是谁?这是哪里?
也好,在哪里都好过在那梦境里。
“我的儿啊,你可算醒了,快,让大爷去请太医,就说三爷醒了。”
夫人的叹息不见,余下的都是欢喜,吩咐过后她一双眼就再没离开过床榻。
一会,这屋子就呼啦啦的来了一群人,每来一个都会到他的眼前晃悠一圈,每个人的眼里都带着惊喜。
这是哪里?他们又是谁?
终于终于,来了一个他熟悉的人,这人凑近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后长舒一口气:
“三弟,你了算醒了!”
三弟?不对不对,不是三弟,这人他认识,是他们军队的首领,对,是冷将军。
迷茫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清明,塌上人艰难的开口:
“冷……将……军……”
好久不说话,踏上的人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尽管如此,他这声音还是让一屋子人仿若听到了天籁,特别是冷二郎。
“对,是我!”
“都让让,先让太医给三弟看看。”
冷家大郎身后跟着匆忙过来的太医,他手提医箱走的匆忙,细细看去还能看到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又是一次望闻问切,太医的脸上带上了笑意:
“令郎醒过来了,再无大碍了,众位不要太担心了……
只是为着他的身子着想,近一两个月的还是不要再长途跋涉的好。”
“多谢太医了,我们一定好生照顾三郎。”
三郎?谁家的三郎?他是宋二郎,怎么就成了宋三郎了?
对了,将军怎么样了?他记得自己倒下的时候将军好像也受了伤,不行,将军不能有事啊!全军还等着将军带领大家打胜仗呢,他还等着打了胜仗回去看他的二娘呢!
一双眼在人群中急急的寻找起来,终于,在人头攒动里他看到了冷二郎,宋二郎艰难的抬起头,冲着那人出声喊道:
“冷……将军,是……属下无能,没…没能护住您……您可有……可有受伤?”
这句话说完,宋二郎就累的再次躺回到床榻上。
“多亏有你,我虽是受了一点伤,倒是还好,只是可怜你了……”
被冷将军这样一脸笑意的看着,宋二郎也忙扯出一个笑脸:
“将军……将军无事便好……那贼人……可是抓到了?”
“那人当场就让我宰了!还有那该死的地方县令,不是因为他的关系,那细作也混不到军营里……
那县令也被宰了,不知道是哪路豪杰一刀就要了他的脑袋,若是让他落在我的手里,我定不会给他这么痛快的死法!”
那细作死后还是被查了个底朝天,是地方县令被敌军收买,安插了他到军营里,只是等他去找那县令的时候,才知道县令已经被一刀毙命,这事儿便就此了了。
“好……太好了……将军无事……没……没了细作……大军一定……一定会大获全胜的……”
宋二郎挂在脸上的笑意流淌进眼里,真好,等到大军大获全胜的时候,他就可以回去看他的媳妇孩子了,也不知道他们娘仨还好着没。
“咱们已经打赢了,大获全胜,班师回朝。”
被宋二郎眼里的笑意感染,冷将军一屁股坐到了床榻边儿,他拉过宋二郎的一只手笑意更浓:
“而且啊,咱们不光打了胜仗,咱家也终于找到了你,真是双喜临门呢。”
班师回朝就已经够让宋二郎震惊的了,这冷将军又说找到了他,属实是让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们现在在哪?我在哪儿?”
到这个时候,宋二郎才想起问这重要的问题,身处在富丽堂皇的卧房里,身上盖着身下铺着的都是锦缎,就连床边的帷幔都是他没见过的料子,身边一群看着就非富即贵的人,宋二郎眼里的迷茫比他刚刚醒来的时候还要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