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那只一看就很昂贵的手表,都不用仔细检查,明楼就认出了全上海仅一只的原本属于明天的表。
看着手表,心里忍不住一阵叹息,怎么家里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让人头疼。
明台是执行任务的时候粗心大意,居然在现场留了证据。
眼前这个梦萍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就算他把人拘在身边亲自看着,这姑娘也隔三差五办件大事儿。
这时候明楼真的很庆幸,幸亏他把人留在自己的小组,但凡把这姑娘放别人手下,真不见得能降的住她。
虽说这姑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做事从来都是让人抓不着证据。可越是这样,他也越是担心。
揉揉眉头,明楼还没想好应该怎么教训一下能惹事的孩子。尤其是梦萍,一定不能让她仗着点儿本事就开始飘。
结果明楼的话还没出口,明公馆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看到这个场景,梦萍只觉得不可置信。
这明家人到底有多心大,居然都不锁门的吗?
这么大个公馆,居然跟那些小门小户的大杂院一样,想去谁家那是推门就进。
再看看进来的那个看似拘谨,实则步伐稳健的中年女人。哦,这就是明诚的养母桂姨,也是南田洋子手里的特工‘孤狼’。
梦萍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距离明镜不远的地方,默默的看着这一场‘引狼入室’的大戏。
终于发展到明诚负气离开的剧情,考虑到对外跟阿诚走的很近的形象,梦萍也紧跟着明诚的脚步离开了客厅。
都不用找,果然明楼和明诚在书房。明诚正因为桂姨的出现,罕见的在明楼跟前闹脾气呢。
身为大哥的明楼,自然要包容阿诚的小脾气。才想着好好开导一下,结果就瞧见梦萍在门外,正探头探脑往里看呢。
可能是她脸上那种“我有话要说。”的表情太明显,明楼也是无奈的开口道:“探头探脑的像什么样子,赶紧的进来吧。”
梦萍借机走进书房,还不忘检查一下门外确实没有人,才关上房门乖巧的站在一旁。
她这一番动作,弄得一肚子怨气的明诚都有点气不起来了。
明楼又揉了揉眉头,没好气的说:“有话就说,不用在那边犹犹豫豫的。”
梦萍看了看明诚,那表情似乎还凑合,才放心的开了口。
“那个......虽然我不太了解桂姨和阿诚哥之间的恩怨,不过我从阿香的嘴里了解到她就是阿诚哥曾经的养母。
因为私下虐打阿诚哥被明楼哥看见,当年明家才把桂姨赶出明公馆。”
明楼还不知道这丫头又要说什么,只是点头认同她说的话。
看见明楼点头,明诚虽然表情不好却也没有否认,梦萍才接着说:“刚才我也听见桂姨说的话,她说她这些年一直生活在乡下。因为年龄大了,无法在乡下独自过活,所以才想要重回明家赚口饭吃。”
明楼还是继续点头,接着又抬抬下巴示意梦萍接着说。
“我觉得,这位桂姨没说实话。”梦萍直接说了自己的看法。
这话成功的让阿诚变了脸色,刚才那厌恶和抗拒的情绪已经不见了,现在是完全的严肃脸。
倒是明楼依然面不改色的说:“说说你的看法。”
“虽然我不太了当年的具体情况,更不知道桂姨离开明家的时候,她确切的年龄和生育情况。反正从现在桂姨的身形看,她肯定是生过孩子的。”梦萍先说了她观察出桂姨的身体状况。
明楼则是回忆着当年的事情,“桂姨离开明家的时候,有没有生育过我们不太知道。我倒是记得,那时候她应该有二十七八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那一年桂姨29岁。”明诚忽然说了一句。
“那好,咱们就说桂姨29岁的时候离开明家回到乡下。我们可以猜测一下她在乡下,这么多年的生活经历。
现在咱们国家可是到处都不太平,她一个单身女人是无法在乡下独自生活的。”
梦萍说到这里,特意看了一下明楼和明诚的表情。看见俩人都点头表示认同,才接着说。
“那么她在乡下的几年,很可能有两种生活状态。
一个可能就是,以老姑娘或者寡妇的身份嫁人。另一个可能就是,回娘家跟着父母兄长一起生活。
根据桂姨当年年纪轻轻,就从乡下跑到城里到明家当帮佣的经历看,我们几乎就可以肯定,她的原身家庭应该是穷苦百姓。
咱们暂且不提桂姨的姿色,就以她当年的年纪,和不知道还有没有清白的身体,嫁人应该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多半就是那些有点儿什么毛病的老光棍,或者一些丧妻的鳏夫。
就算她这些年一直在娘家生活,她的家人也不见得会欢迎她。毕竟家里有个老姑娘,或者寡妇姑奶奶,对那个家庭的名声很有影响。
如果桂姨真的如她所说,这些年一直在乡下生活,那么很可能她嫁了人。
总之不管桂姨嫁不嫁人,她的生活条件头应该很艰苦。
比如不管是婆家还是娘家,桂姨就不可能留在家里养尊处优。她不得不迫于压力下地干活儿,回家还得伺候一家子老老小小。
就像真正的农妇那样,真的是一天到晚没有一刻的停息。”
说了这么多,明楼才来了一句,“桂姨年轻的时候,也有那么两分的姿色。你怎么就能确定,她不能找个条件好的男人嫁了。”
“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条件好的男人,怎么会娶一个年近三十,甚至还不确定是不是完璧之身的女人。就算是在乡下,但凡手里有点儿钱的人家,谁不想娶个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呢?”
“也许那种四五十岁的老光棍,就看上不到三十的小寡妇呢。现在老光棍死了,他的儿女就把这个继母给赶出了家门。”不知道明楼是不是故意挑衅,反正一个劲儿的跟梦萍唱反调。
尽管心里已经开始骂脏话,梦萍还是一脸乖巧的说:“就凭她对一个几岁的孩子都能下狠手的心性,怎么可能被名义上的儿女赶出家门呢。
如果真的沦落到那个地步,我猜她肯定会占着大义,宁愿跟继子们鱼死网破。”
眼看明楼还要说什么,梦萍赶紧的接着说:“咱们先不说桂姨是不是被家人赶出门的,咱们只说她整个人的状态。
根据之前的分析,桂姨家的条件应该很艰苦才对。而她这么多年,如果真的在乡下劳作的话,那她的状态可不是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桂姨身上那身足足有八成新的衣裳,没有一根白发还梳的油光水滑的发髻,还有耳朵上那对亮闪闪的银耳环,这些可不是普通农妇能有的行头。
还有她露出来的皮肤,不管是白皙光滑,没有什么皱纹和斑点的脸和脖子。还是连个茧子都没有,甚至一点粗糙感都没有的双手。都是一看就保养的很好的样子。
估计就算乡下小地主家的老婆,皮肤都没有她保养的好。”
“万一,桂姨用自己的手艺就能谋生,不需要下地干农活呢?”明楼还是面不改色的问。
“在乡下足以谋生的手艺,以桂姨的身份和人生经历,她除了做些吃食或者会点儿手工活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了吧。
不管是什么手艺,这么多年下来,她的手都不会保养成那个样子。
而且能有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手艺,不管是在婆家还是在娘家,没有人会把她赶出家门。
再看她行走站立一直腰板挺直的姿态,还有虽然卖惨却依然调理清晰的谈吐,这可不像在乡下过了十几年苦日子的农妇。”
听了这么一大通的分析,阿诚这会儿已经顾不上闹脾气了。他这时候已经皱着眉头,一脸的沉思,似乎在验证梦萍的话。
倒是明楼又来了一句,“万一桂姨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求生手段呢?”
这人也太会抬杠了,梦萍还不好翻脸,只能顺着他的假设说:“当然不排除,桂姨有什么我没有猜到的本事可以让她谋生。
可是以她目前的状态来看,那么她的这种谋生手段,已经足以让她不用吃苦就可以衣食无忧。
那么她竟然愿意放弃十几年的安稳生活,情愿来明家重新做个帮佣,到底是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呢?”
“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明楼明显是在考较梦萍。
反正梦萍拿着正确答案,只是反向推论而已,还真不怕这位上级的考较。
“原因自然不难猜。只要想想明楼哥和阿诚哥的复杂身份,还有小少爷军统特务的身份,明镜姐红色资本家的背景。
再看看桂姨来到明家的时机,正是樱花号爆炸事件发生不久,日本人正好怀疑一切的时候。很难叫人不多想呀!”
明楼不由挑了挑眉头,“所以你怀疑,桂姨是日本人的人。”
“很有可能!”梦萍说的一脸的肯定,“毕竟明楼哥你为新政府工作以来,上海可不怎么太平。就凭小鬼子那性子,很难不怀疑到你们身上。”
“至于桂姨具体听命于谁,那就得想想你们工作中谁最可能怀疑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