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蜜糖般照亮整间宿舍。窗外隐约传来学生们的欢呼声,鸟儿也在树上谱写新的乐章——暑假开始了。
少女揉了揉自己睡眼惺忪的双眸,下意识望向旁边的床铺。
被子平平,床上空空,就连雪貂也已归家。
她怔愣,这才想起米莱希斯因为家里有事,昨晚就已经回去了……
少女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股缺失,随即奋力甩头:想那个混蛋干嘛?现在应该想……
“妈妈!”
两年未归家的思绪,督促的少女滚下床,马不停蹄地拉出床下的行李箱。
镜子中,少女嘴角扬起笑意,匆匆忙忙地换好衣服,眼睛里闪烁无数星辰。
啪——
少女下车,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城镇,竟有些恍惚。
熟悉的街道一览无云,港口边的早点摊依旧冒着热气。比克树下,几个孩童正在追逐打闹,他们双手交握,自以为能够逼出体内的魂,却憋得满脸通红,沾满鼻涕,惹得身旁的孩童们哄堂大笑。
一切都没有改变,或者什么都变了……
少女走走停停,宛如初来乍到的过客。
孩子们的嬉闹声从她腿部掠过,偶尔有几位孩童跟她打招呼,少女总会回以温柔的微笑。
她穿过熟悉的港口,走过翠绿的草坪。不离远,温润的歌声让她放慢脚步。
转过最后的街角,香桃花粉嫩的花瓣扬扬飘落,少女伸出手,接住一片花瓣,凑近轻嗅。
淡雅的桃香与舒缓的歌声交织流淌在空气中。
插着银簪的白发妇女,喉间哼着小调,为窗口的日灼菊浇上晨露。
“妈妈……”少女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然而,那纤细的身影却猛地转身。在看到少女的那一刻,
她手中的水壶匆忙放在窗边。
“怎么提前回来了?”
母亲的声音颤动,湿漉漉的手在白衣上慌乱蹭了蹭,小步跑到少女身前,微凉的掌心轻轻贴在她的脸上。
“怎么瘦了?”
母亲的眼角泛起细纹,她心疼的看向自家宝贝女儿扁扁的肚子:“洛安,怎么这么早回来,妈妈饭还没做饭,肯定饿了吧。”
“妈妈。”洛安像只雏鸟,张开双臂,扑进母亲的怀里,她的睫毛忽闪忽闪,瞳孔中清晰地映照出母亲的面容。
“哎呀。”母亲被她撞得后跄,脸上的眉眼却缓缓舒展。
她捧起女儿的脸,揉捏:“都多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粘人。”
“我想妈妈了……”
“真是的,小嘴还是这么甜。快跟妈妈进屋,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洛安紧紧攥着母亲的手,眼睛目不转地盯着母亲,要把这许久未见的时光补回来。
推开门的一瞬间,“哒哒哒”菜刀在菜板上快速跳动。洛安抬起头看去。
灶台前,一道修长的身影,身系胡萝卜围裙,翡翠色的头发束成利落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案板上的油竹肉已被切好,放置在一旁。
“哎呀~萝卜,我不是说让你休息会儿吗?怎么又开始做饭了?”
母亲小跑过去,从她手中夺过菜刀,把她推到一旁,自己系上围裙,撸起袖子:“今天妈妈给你们露一手!”
那绿发女子睁大眼睛,这才注意到洛安,她歪歪头,右手置于胸前,声音清冷:“你回来了,小……”
“不不不。”洛安连连摆手:“许青姐,叫我名字就好!”
许青食指放在嘴边,呆呆的点了点头。
洛安只觉得脸颊发烫,实在不敢正面直视面前的女子:啊啊啊!明明以前都习惯了,怎么两年没回来,又这样了?难怪许清姐能当上帝国暗卫,这么有……格调我肯定学不过来。
……不对不对,洛安!不能对恩人这么想,许青姐可是保护了我们整整四年,是家人!
洛安脑海中浮想联翩,滑稽的表情自然没能逃过许青的法眼,两道激光直击她涨红的脸庞,顿时高喊道:“我我,我先去整理行李箱!”
伴随着“噔噔噔”急促的脚步,洛安仓皇的地跑向二楼,只留下许青呆愣在原地。
冲回房间后,熟悉的气息让她慌乱的心稍稍放松。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整个房间里,房间里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日灼香。
“好久没回来了……”
她跪在床边,手指轻碰行李箱,就在打开锁扣的瞬间。
“呼——叽叽!”
一团雪白的东西猛扑过来,软绵绵的糊她一脸。那熟悉中,带着阴冷又混合着阳光的气息涌入鼻孔,蹭得她痒痒的。
“……!啊?!!”
洛安惊讶的一把拎起那半人高的娃娃,眼睛瞪得老大,却发现娃娃的胸口挂着一块肉块钱包?
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暑假照顾。
她整个人满头问号,惊讶得不行:“不是,什…什么鬼?!那个家伙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洛安——怎么了——?”母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嗯!没事,妈妈!”
洛安喉咙滚动,有些局促地抱紧雪貂娃娃,心里嘀咕: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塞进来的?行李箱不是放在床底……行李箱不是我自己整理的吗?啊啊!那个混蛋居然翻我的行李箱,还让我照顾这个破娃娃,这个混蛋特么的?!
她紧盯着娃娃肚皮上挂着的那个鼓囊囊的小肉包,手悬在半空,始终不愿靠近。
这什么鬼东西?该不会里面有炸吧?
她琢磨好久,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钱包。“咔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三个迷你雪貂小包,最上面还压着一张便条。
字迹秀丽:带上这,你有用。
“凭什么!”
洛安很不爽,自己为什么要带上那个混蛋的东西?她发现便条还能翻面,想起病房里米莱希斯诡异的举动,喉咙动了动。
便撕开下一张:你有用。
“所以凭什么!”
“嘶拉”:没有凭什么,会有用。
“不是!”洛安手中的便条被摁的褶皱:这家伙怎么猜到的?她故意的?
“撕裂滋”:有用,交易。
“你!”洛安咬着自己的手,便条被碾碎,对着想象中的米莱希斯怒骂:混蛋,竟然用交易来威胁我,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可心中想想还好,现实中她也没有办法,为了家人,她只能不情不愿地把那肉块钱包收了起来,心里暗暗发誓:想让我照顾是吧?别后悔我给你撕成三半,看你还要不要我照顾!
门外,许青透过半掩的房门,将洛安情绪激动的模样尽收眼底,她歪了歪头:小姐看起来……很兴奋?
正午时分,饭菜飘香愈远。母亲把最后一碟鲤鱼汤端上桌,满意地擦了擦手,朝着楼上喊道:
“洛安,萝卜,下来吃饭了!”
“来了来了!”
洛安着急莽慌地把东西整理好,“咚咚咚”地跑下楼。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馋得她的肚子“咕噜”一声。
饭桌上,洛安坐到了自己的专属位,母亲笑盈盈地为每个人添上满满一碗饭。
许青姐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她冷青的眼里闪烁着小星星,大碗里盛了满满两碟饭,最上面还放上一块鸡排,相当的有味。
看着许青吃得那么香,洛安再也抵挡不住,抄起筷子,风卷残云般夹起每口菜。
米饭混合着肉香,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流油。
“吃慢点。”母亲温柔地擦去她嘴角的饭粒,笑道:“没人和你抢。”
“唔……因为太久没有吃妈妈做的饭了!”
“哈哈。”母亲又为她夹了一块鱼腹肉,笑意从眼角溢出,自己也在饭桌前坐下,提醒两个“小馋鬼”。
“慢点吃,你们两个,晚上还有呢!”
“唔~”两只小仓鼠含糊一声,继续大快朵颐。
“叩、叩、叩。”
“哈哈,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有规律的敲门声打破了餐桌上温馨的氛围,众人转头朝门口望去。
门外,一袭黑色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她肩上的鱼竿金钩挂着两条肥美的鲤鱼,嘴角还挂着风趣的笑容。
许青的瞳孔剧烈收缩,面露狠色,手中瞬间幻出镰刺,心中暗惊:这人什么时候?我竟然没有察觉到!
洛安瞪大眼睛,惊叫一声:“老,老师!?你怎么……”
话音未落,鲤鱼老师便抬脚走进屋内,两条鲤鱼被她精准扔进玄关处的水桶里。
她整理整理衣领,对着目瞪口呆的许青和洛安母亲行礼。
“哈哈,打扰了,洛母,许青妹妹,今日特莱家纺,这两条鲤鱼作为谢礼。”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照在她的鲤鱼板上,为地上绘画出一片片金灿波纹。
洛母最先回过神,赶忙起身相迎:“老师请进!”
她一把拉开椅子,用略带疑惑的眼神瞥了眼洛安,说道:“该不会是我家丫头在学校里闯祸了吧?”
“妈!”洛安急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喊道:“我才没有!”
老师嘴角上扬,渔帽按在胸前,手中的金鱼竿也随之消散,笑道:“哎呦喂,怎么会呢?小洛在学校可听话了,是老师心目中的三好学生,只是为师我呀碰巧路过贵地,挂念不下,过来为爱徒指点一二。”
“哦,原来是这样。”洛母瞬间眉开眼笑,饭桌上又添副筷子:“老师来得可真巧,我刚做好一桌好菜,一起吃点吧。”
“那就有劳了,哈哈~”
她的金尖眸扫视一圈,看了眼保持警惕的许青,最后目光落在紧张的洛安身上,笑着说:“大家吃啊~”
“哦哦!”洛安有些紧张的八饭。
她心里嘀咕:竟然能在家附近遇见老师,真的不是老师故意的吗?
这段气氛微妙的午饭终于结束。
鲤鱼老师和洛安漫步在街道上。夕阳的余晖拉长她们的影子,老师指尖灵活地翻转一枚古金币,两面分别刻有着鲤和龙的图案。
“真是个好地方~”鲤鱼老师突然感慨,声音带着洛安听不懂的思绪。
“老师?”
洛安忍不住开口:“您,这次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吗?”
鲤鱼老师嘴角上扬,脚步未停:“小洛,你觉得这闹市怎么样?”
洛安愣住,她环顾四周:孩子们在树下嬉笑玩耍,商贩们的叫卖声,老人们围坐一起谈镇八卦。
“很热闹,也很温馨。”
那枚古金币在老师的指缝间停下,摇摇头:“我问的是……”,她的声音低沉起伏,脚步依旧未停,却散发出慑人的威压。
“感受....”
洛安瞳孔猛地一缩,那股威压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再次仔细观察闹市,这一次她听得更深入:有讨价还价的吵闹声,狗狗的吠叫声,孩子们踢毽子踢踏声,还有一些……她听不清,隐藏在闹市下的声音...
“很吵……”她犹豫许久,“但,令人安心。”
“嘿嘿...哈哈哈哈...”
鲤鱼老师抚着帽子,突然大笑,震飞屋檐下的麻雀,却没有引起人的丝毫注意。
那笑声洪亮且震慑,手中的古金币被她随意切成两半,刻有鲤的那半被扔进旁边的河塘。
咕咚——
“不,不,不。”鲤鱼老师悠然地转过身,张开双手,金尖瞳凝视着那惊恐的少女,右手轻轻搭在她颤抖的肩膀
她的獠牙微开:“不是....这个。”
“呃!?”
“啪——”
清脆的响指声骤然炸开,洛安眼前白光一闪,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置身于山巅。
老师的嗓音再次从她身后传来:“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被询问的少女怔地俯瞰整座比克城,夕阳渐沉,与万家灯火相互交融,那熟悉的街道在城中蜿蜒伸展。
一切看起来很平常,却又有些不平常?
这是……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城镇上少了许多熟悉的面孔,那些平日里不起眼的角落,还有城镇的各个出口处,不知什么时候建起新的住宅。
而住在那里的人,正刻意收敛着自己的气息,隐藏在黑暗中...
“那些人....是谁?”
“你觉得他们是谁?”鲤鱼老师反问。
洛安瞳孔浓缩,惊恐地转过身,她想起还在家中的母亲,转身就往山下冲去:“我得回去!”
“他们不会对城镇造成威胁。”老师的话语打断了她离开的步伐,“不然,你家那位帝国暗卫...早就拔刀了。”
洛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鲤鱼老师仰起头,暮光透过那枚古金币币的孔洞,勾勒出她的脖颈线:“你猜猜看...那些消失的人都去了哪?”
冷汗顺着少女的脊背缓缓滑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搬...搬出这座城镇...”
“哈哈,有些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