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摇曳的烛火吹丝。
“嘀嗒~”
“你把羽潭告诉了祝儿她们?”手中的墨笔清弦,一滴墨汁滴落书页,老者眸光未起,沙哑先语。
“哈哈,怎么啦爷爷~”金鲤的黑沙踏在清灰的石板,荡起淡淡的葵香,望着天际的明月:“你想数落我一顿吗?”
未干的墨笔再次落下,皇家匿信被重新刻写,老者暗沉许久,干枯道:“鲤鱼,你可知这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鲤鱼老师轻起一笑,眼中掠过一丝暗沉,长语道:“还能代表什么?哪个学校不跟我们一样?我们只是为时先行。
早知晚知,不如现知,早能晚能,不如现能。
爷爷,我并没有做错....”
“鲤鱼....”书信在老者掌中燃烧,化为烟尘飞向它所知之地,他抬头,圆盘中雕刻着羽翼,沉默在两者之间无声蔓延。
演武场,西南侧。
洛安六人和祝灵烬在场中央站成半圆。鲤鱼老师背对着她们,手中的古金币在指缝间灵活翻飞流转,偶尔反射出刺目的金斑,照在几位少女的脸上。
“小姑娘们——”她突然拖长调,古金币“叮”的弹到上空,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转身时,金币刚好落在她的另一掌心,“既然你们已完成入门考核,那就来一场训练赛取长补短吧~”
洛安等人有些惆怅,老师这表情她们太熟悉,上次见到,还是被骗爬山时。
“训练赛?”米狄亚左右偷瞄,“和谁打呀?不会是……”
她们瞥向不远处还在训练的云羽宗弟子,一道道吆喝声震耳欲聋,洛安、米狄亚和祝灵烬都不免揪起脸。
“叮!”
“不跟谁,不跟谁~”古金币再次飞到半空,鲤鱼老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哼着小调走到众人身前,挨个戳了每个人的额头,“两两分组,你们自己打自己。”
六道倒抽气声同时响起,米狄亚嘟囔着嘴:“老师你在说什么?我们有七个人,怎么分成……”
“哈哈,三对四,按我的评估来分组~”鲤鱼老师手撑着下巴,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
洛安咽了咽口水,脑中大致评估:如果是四对三,莉莉丝、米狄亚、祝灵烬和我为四主攻。要是按照已知的实力评估,萝拉和米诺作为辅助分别站两队。
在实力尽量对等的情况下,自己、米狄亚和米诺站一队,莉莉丝、萝拉和祝灵烬站一队。至于米莱希斯这个混账不考虑……
这应该是最合理的分组方案。
金币“铮”的嵌入场中央,洛安回过神,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鲤鱼老师落座在场地外的青凳上,嘴唇微动,每念出一个名字,就有人脸色骤变。
等所有人都分好组,站到对立面后,场上寂静了三秒。
“哈?”洛安率先绷不住了,她看了看自己的队友——米诺、莉莉丝?祝灵烬?;再看看对面——萝拉、米狄亚?米莱希斯……
“啊?!”洛安又惊讶出声,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分组,诧异的扭头盯着老师,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老师,你这是……”
话还没说出,就被一声暴吼打断:“天娘的,要命啊——!!!”
米狄亚捂着头尖叫,这明显就是让软柿子去砸硬钢板的操作呀:“老师,太不公平了,就对面的莉莉丝,都够把我们三个当风筝甩了!”
她指着米莱希斯和萝拉,被莉莉丝一个眼刀瞪了回去,怯生生地说:“一个仓鼠小可爱,一个面瘫懒人精,老师你要是想揍我们就直说啊,呜呜~”
“啊啊啊~”鲤鱼老师不知从哪儿摸出茶壶,倒着清茶,“你在说些什么呀~”
“哎~”洛安无奈地扶了扶额,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姐姐,太过分了!”
洛安睁开眼,惊讶地看向祝灵烬:难道她也察觉到这分组的端倪!
祝灵烬却指着洛安,整个人气得像只炸毛的刺猬:“你看看,这家伙,可是我的死对头,你居然让我跟她一队,太过分啦!”
“哎呀~”
这是重点吗?洛安满脸问号,但祝灵烬显然非常不爽,头上的呆毛都炸成了刷子,赌气地怒瞪着洛安。
“呃呃呃~”洛安轻叹一声,不过对此也不意外。她和祝灵烬本就在争夺锦缡蛟前辈的意志,现在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就已不错,只希望待会儿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虽然现在岔子已经够多了,她扭头看了看身后两位脸色阴沉的同伴,心里了然她们也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只能哀叹一声,幽怨地盯着鲤鱼老师。
鲤鱼老师也不给她们时间规划战术,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笑眯眯地催促:“时间不等人,姑娘们,开始吧~”
场上一片寂静,气氛有点尴尬。
洛安沉默片刻,还是幻化出匕首,刀尖对准米狄亚等人,有些无奈道:“请...指教...”
“哼!”米狄亚抬眸,眼神锐利,在她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输”这个字,她恶狠狠地说道:“既然老师不讲理,那我们就赢给她看,冲啊!同伴们!”
她自信地甩了甩头,大手一挥,气势激昂,风声撩动着她的发丝,仿佛也在为她呐喊,但也仅此而已。
洛安哭笑不得,因为除了米狄亚在那儿兴奋地咋呼,米莱希斯完全不理她,甚至还有意想要趴下睡觉,萝拉虽有回应,但喉间动了动,还是胆怯地缩回手。
“啊!”米狄亚注意到,惊讶地左看右看,大声喝道:“你们怎么不理我呀?我气势都做足了!”
萝拉低垂着头,心里隐隐有些自责,“呜~”了一声。
一道冰寒的杀气划过米狄亚的脖颈,她咽了口唾沫,目光轻轻移向颓废的米莱希斯,郑重地咳嗽一声:
“啊~也是啊,那就拜托你们帮我打辅助,我先上了啊……”
话音刚落,米狄亚全身法源爆发,身后幻化出猛虎的英姿,手中的利爪在晨光下凌厉,对着洛安等人怒吼:
“来,看本大姐掀飞你们!”
萝拉也没有丝毫犹豫,全身被红星荧光包裹,头顶的嫩角轻挥,吆喝一声:“唔啊!”
一道红白相间的瑞祥球体在米狄亚周身盘旋,淡淡的祥瑞气息充斥她的全身,胆寒的野兽气息喷涌而出。
风声呼啸间,她的身影如一道箭矢,快速朝着洛安等人冲来。
“咻!”
洛安的匕首快速舞动,手起刀落间,凌厉的斩击迅猛而上,煞影的刀辉骤然炸开。两者相撞间,炽热的火星在刀锋间迸发而出。
洛安的脸色微变:这攻势,比想象中的还要刚猛,果然……
她嘴角勾起,再次惊叹:不愧是麒麟魂,以前竟没察觉出,被这么一交手,竟有此等威力。
米狄亚浑身战栗,她明显感觉到,洛安气息一变,刀中震颤的煞气,在谛听魂耳中,仿佛在吞没,蚕食周遭的天源。
那是一股暴虐的阴煞之息。
和上一年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细密的汗珠从她的额边滑落,但她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半豪,反而异常兴奋:“来啊,来啊哈哈哈,我会斩断一切阴邪!”
洛安勾唇,周身溢出浓烈的煞气,牵引着她刀刃上的黑锁。
莉莉丝等人都感受到这股诧异,然而米狄亚正兴奋头上,根本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两人交手的火花四溅。
莉莉丝疑神,盯着迸发火星的匕首,轻知:小队长的状况不太对,是魂导致的吗?
米诺眼神暗沉,双手渐渐蔓延出丝丝暗碎:米狄亚坚持不了太久....
祝灵烬神色一惊,掌中压缩灵球:这家伙怎么回事?前天不是这样的呀?
米狄亚依旧在与洛安激烈交锋,两人都将状态调整到极致。利爪与刀刃在闪电中劈斩,二者身上都不同程度渗出几道鲜血。
“铛!铛!”
金爪交击响彻全场,法源汹涌翻涌。
最后一击之势,两人身躯都猛地一震。米狄亚在祥瑞的保护下,身躯只倒退半步,而洛安只能硬扛下这一击,双脚跃起后倒退数步,但她的脸上却异常亢奋。
“呼啊——”米狄亚擦去下颚的汗水,待分开后她才发现洛安贱开心?心口命运源也跟着颤抖。
她喘着气:“洛安啊,我们又不是在拼命,你干嘛打得这么狠呀?”
寒光煞气,刀影行,一柄短刀划破长空。米狄亚瞳孔猛缩,仓促间运转法源,右手裹挟黑色的皮毛,利爪如刃,陡然横扫。
红光骤炸,却仅仅掠过米狄亚的脖颈。
“什……!?”
米狄亚瞪大眼,祝灵烬等人惊愕的向上前。还未反应,刺骨的寒意从她身后袭来,米狄亚焦急地回头。
黑色的刀影如鬼魅般闪现,破风声在耳边尖锐。洛安双眼猩红,手中的刀刃宛如地狱的鸿鸣,直刺米莱希斯的咽喉。
“!?米莱希斯,快躲开!”
“刺!”
刀刃割开空气,狠狠刺入石板,大片碎石迸溅。洛安胸口剧烈颤动,低吼着目光斜睨。
米莱希斯静静的站着,刀刃离她的脚不过一寸,可她只是冷冷瞥了一眼,便迈步离开,对洛安视而不见。
众人的双肩微微颤抖,挪动半步,一股威压却令她们脚步顿住。
“别急嘛~”
清茶顺着咽喉咽下,鲤鱼老师悠然地轻点桌面。乌金的秀发闪耀光泽,金尖眸微凝:小洛啊小洛,到底梦到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啧!”刀刃撬开基石,洛安颤抖着撑起身躯,一个瞬身再次挥刀。刀影扭转间,直击少女的背后。
米莱希斯头也不回,身影微倾,刀芒划过她的左膀。洛安怒不可遏,辗转刀面,直取她的心口。
但米莱希斯只是瞧了一眼,后退仰头,几缕发丝飘落下来,刀刃擦着它的下颚掠过。
●︿●:“……”
接连几次刀击下,米莱希斯都凭借着高能的机动性,敏捷地躲过一次次攻势,还顺便冷淡的注视着洛安,甚至有些厌倦。
“别动!!”
急促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洛安狰狞地怒吼,将匕首狠狠掷出。而米莱希斯只是轻松偏头,就躲过这凌厉的刺击。
下一秒,“砰!”
众人都惊讶地捂住嘴。
她双手紧紧勒住米莱希斯的肩膀,将她拽至身前,额头重重撞击她的面门,血红从鼻腔中溢出。
米莱希斯仰头看着洛安血红的双眸,随后向后踉跄倒退几步,围巾也随之散落。
但洛安又怎么会放过米莱希斯?她单手拽住米莱希斯的衣领,煞刃飞回她的掌心。手起刀落,刀刃直指那空洞的双眼。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脑海中,无数咒骂和哀嚎编织成绝望的蛛网,疯狂蚕食她的理智,刀刃破空,直击而下!
“米莱希斯!?”
莉莉丝她们迅速幻魂,却被金丝缠住了脚踝,寸步难移,鲤鱼老师倚靠在椅背,金钩落在她的腿边,悠哉轻笑:
“四对三,怎么可以倒偏呀?”
米莱希斯不为所动,直面刀刃的攻击,她闭目清呼,似乎在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咕——!”
两道黑影猛地扑出,双臂紧紧环住米莱希斯,煞气残绕,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米莱希斯睁开眼,眸光泛起一丝涟漪。她看见米狄亚抿紧唇,将她护在身下,萝拉眉眼颤抖,却紧紧拉着洛安。
“……?”萝拉身体微微发抖,颤颤巍巍地睁开眼。
米狄亚疑惑地抬起头,刀刃悬停在她发梢三寸处,颤抖如濒死的竹节虫。
洛安双肩疯狂抖动,突然!她一口咬破自己的舌尖,“噗呲!”鲜血在口中溢出,剧痛让她混沌的双眸清醒。
“我……我在?”
她茫然地松开手,匕首“当啷”落地。米莱希斯也被放开,而洛安则踉跄后退,捂住胀痛的脑袋,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
鲤鱼老师指尖的金丝悄然消散,杯中的茶面叮当灵动,望着洛安滴落的血丝:
好痛呀~一具躯壳,魂有了意识,这次是癫狂主导,还是理智主导,或者....两者交融。
“嗯哼~呢嗯~哈哈~”
是出于保护,还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