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武十七年的幽州,已是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
经过龙天策数年的治理,北疆安稳,南境丰饶,昔日的边城早已褪去了战火的痕迹。官道上车马不绝,载着粮食、布匹、丝绸往来于各州郡;乡村里炊烟袅袅,田埂上农夫挥汗耕作,孩童们追逐嬉闹,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安宁祥和的气息。
幽州南部的安乐镇,更是这太平景象的缩影。镇下辖的大陈村,依傍着滹沱河,村民世代以农耕、捕鱼为生,民风淳朴,邻里和睦,多年来别说杀人案,就连偷鸡摸狗的事情都极少发生。
然而,这份平静,却在初秋的一个清晨,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彻底撕碎。
大陈村的村民陈老实,像往常一样早起去村西的菜地劳作。刚走到菜地旁的小树林,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一棵老槐树下,赫然挂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被剥去了衣物,用粗麻绳吊在树枝上,姿态扭曲。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上的皮肉被人用极精细的手法剔除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副完整的骨架,连关节处的筋膜都被剥离,白森森的骨头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寒光。骨架的胸腔里,心脏、肝脏等内脏不翼而飞,只留下空洞的腔体。
更离奇的是,现场没有一滴血迹,仿佛这剔骨之举,是在完全“干净”的状态下完成的。
“杀人了!死人了!” 陈老实的尖叫划破了村庄的宁静,很快,村民们闻讯赶来,看到这恐怖的一幕,无不吓得面色惨白,有人当场呕吐,有人瘫软在地,胆小的女人们早已哭着跑回了家。
村长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者,见多识广,却也被这景象吓得浑身发抖。他强作镇定,让人看好现场,自己则骑着快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安乐镇报案,随后,镇衙又将消息以“急报”的形式,层层上报,最终送到了幽州刺史府。
刺史府内,龙天策正与玉倾城、刘晔、杜哲商议秋季赋税的征收事宜。
“今年秋收有望,粟米、小麦的收成,预计比去年还要增产一成。” 刘晔捧着账册,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百姓们手里有了余粮,缴纳赋税也积极了许多,预计能超额完成朝廷的指标。”
玉倾城看着窗外庭院里盛开的菊花,笑道:“赋税充足,就能再修几条水渠,明年春耕,灌溉就更方便了。”
杜哲则补充道:“治安方面,各州郡上报,上月仅发生三起盗窃案,已全部破获。幽州的刑狱,算是近年来最清明的了。”
龙天策听着众人的汇报,金发黑眸中满是欣慰。他治理幽州的第五年,终于看到了“安居乐业”的雏形,这比打赢任何一场战争,都更让他感到满足。
就在这时,亲卫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手中的急报上,还沾着些许泥土。
“将军!安乐镇急报!” 亲卫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大陈村……发生命案,案情……案情极其诡异!”
龙天策眉头一蹙:“命案?什么命案?”
当亲卫结结巴巴地将“剔骨案”的详情描述出来时,议事厅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玉倾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秀眉紧蹙,眼中闪过一丝惊悸:“剔骨?还……还剥得如此干净?这绝非寻常盗匪或仇杀所为。”
刘晔也收起了账册,脸色凝重:“安乐镇素来太平,大陈村更是民风淳朴,怎么会发生如此惨绝人寰的凶案?”
杜哲作为负责刑狱的官员,反应最为敏锐,他立刻起身:“将军,此案手法诡异,现场又无血迹,凶手定非寻常之辈,恐是有特殊技能或预谋已久。若不尽快侦破,恐引发百姓恐慌,动摇幽州安定的根基!”
龙天策的脸色,早已沉了下来。他不是没见过血腥场面,平定突厥时,尸山血海他都踏过,但那是战场,是敌人。而眼前这桩发生在太平村落里的剔骨案,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残忍和诡异,这是对他治理下的幽州治安的公然挑衅,更是对这片来之不易的安宁的践踏。
“备马!” 龙天策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玉倾城、杜哲,随我去大陈村!刘先生,你留守州府,安抚民心,切勿让消息过度扩散,引发骚乱。”
“是!” 众人齐声应和。
半个时辰后,龙天策带着玉倾城、杜哲,以及五十名精挑细选的亲卫,快马加鞭,朝着安乐镇大陈村疾驰而去。
一路南下,沿途的太平景象,此刻在龙天策眼中,却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不断在脑海中推演案情:是仇杀?什么样的仇恨,需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报复?是盗匪?可死者是个普通村民,家境贫寒,无财可图。是邪教祭祀?这剔骨的手法,倒有几分祭祀的诡异感……
玉倾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声道:“凶手如此处理尸体,要么是极度仇恨,要么是有特殊目的,比如……取走内脏或骨骼用于某种邪术。现场没有血迹,说明凶手可能提前放了血,或者……是在别处行凶,再将尸体运到树林的。”
杜哲也分析道:“能将皮肉剔得如此干净,还不损伤骨骼,凶手很可能懂医术、屠宰或鞣制皮革,至少对人体结构极为熟悉。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龙天策点头,金发黑眸中闪过一丝锐利:“不管是何种原因,敢在幽州境内犯下如此大案,我定要将他揪出来,绳之以法!”
两日后,一行人抵达了大陈村。
刚到村口,就感受到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压抑气氛。村民们紧闭门户,偶尔有人从门缝里探出头,看到龙天策一行人的官服,眼中才露出一丝希冀,但更多的还是恐惧和不安。
村长早已带着几个胆大的村民在村口等候,见到龙天策,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地:“龙将军,您可来了!您一定要为我们村做主啊!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起来吧。” 龙天策扶起村长,声音沉稳,“带我们去现场。”
小树林外,早已被安乐镇的捕快围了起来,拉起了警戒线。捕快们个个脸色苍白,显然也被现场的景象震慑得不轻。
龙天策示意所有人留在外围,只带着玉倾城和杜哲走进了树林。
刚靠近老槐树,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腥气,夹杂着草木的清香,钻入鼻腔。
眼前的景象,比亲卫描述的还要诡异和恐怖。
那具骨架被吊在离地三尺的树枝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白森森的骨头上,反射出冰冷的光。骨架的每一个关节都完好无损,甚至连指骨、趾骨都一根不缺,剔骨的手法精准得如同教科书,找不到一丝多余的损伤。
玉倾城虽是女子,此刻却异常镇定,她仔细观察着骨架的悬挂方式和周围的环境,轻声道:“绳子是粗麻绳,本地随处可见,但打结的方式很特殊,是一种航海用的‘死结’,越挣扎越紧。”
杜哲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地面。地面上除了几个模糊的脚印(已被村民和捕快破坏),果然如亲卫所说,没有任何血迹,甚至连拖拽的痕迹都没有。
“将军,” 杜哲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地面有被清扫过的痕迹,凶手不仅手法诡异,还刻意清理了现场。这绝非临时起意,而是有预谋、有准备的作案。”
龙天策抬头,目光落在骨架的胸腔处,沉声道:“死者身份确认了吗?是本村人?”
村长连忙上前:“是……是本村的村民,叫王老五,是个鳏夫,平日里靠打猎和帮人打零工为生,性格孤僻,但也没听说与人结过什么深仇大恨。”
“王老五?” 玉倾城若有所思,“我记得前几日,安乐镇的互市上,有个卖野味的鳏夫,也叫王老五,莫非就是他?”
村长点头:“正是他。”
杜哲又问道:“王老五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是什么时候?”
“前天傍晚,” 一个村民颤声道,“我看到他背着弓箭,说要去后山碰碰运气,打只野猪回来改善伙食,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他了。”
“后山?” 龙天策看向村后的山峦,“后山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或者……有什么外来人近期出现过?”
村长想了想,摇了摇头:“后山就是普通的山林,除了我们本村人,很少有外人去。要说外来人……前几日倒是有个游方的郎中,在村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游方郎中?” 杜哲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长什么样?懂医术?”
“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留着山羊胡,背着一个药箱,看着斯斯文文的。” 村长回忆道,“他说自己懂些草药,还帮村西的李婶看过咳嗽,开了几服药,挺管用的。”
懂医术?这与“精准剔骨”的手法,似乎隐隐有了联系。
龙天策沉默片刻,对杜哲道:“杜先生,你立刻带人,一是详细询问村民,查清王老五的社会关系、近期行踪和接触过的人,尤其是那个游方郎中;二是封锁后山,仔细搜查,看能否找到失踪的内脏或凶器;三是将尸体……骨架妥善运回州府,让仵作做进一步查验,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
“是!” 杜哲立刻领命,开始布置人手。
玉倾城则走到龙天策身边,声音压低了些:“夫君,此案透着诡异,不像是简单的凶杀。那游方郎中有重大嫌疑,但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你看这骨架的姿态,像是被献祭一般……”
龙天策金发黑眸中闪过一丝寒芒:“不管是仇杀、劫杀,还是你说的‘献祭’,敢在幽州境内如此作案,凶手都必须付出代价。”
他看向笼罩在恐惧中的大陈村,又望向远处安乐镇的方向,心中清楚,这起离奇的剔骨案,绝不仅仅是一桩凶案那么简单。它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不仅打破了大陈村的安宁,更可能在整个幽州掀起恐慌的涟漪。
他治理幽州的“新篇章”,一直以“安定”为主旋律,而现在,这起凶案,却强行插入了一段诡异而血腥的插曲。
“必须尽快破案。” 龙天策在心中默念,“不仅是为了告慰死者,更是为了守住这片土地的安宁,守住这来之不易的‘新篇章’。”
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老槐树下的白森森骨架上,映照出龙天策坚毅的侧脸。一场关乎幽州安宁的侦破行动,已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悄然展开。而这起剔骨案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谁也无法预料。属于幽州的“新篇章”,在经历了安稳与繁荣后,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关于人性与罪恶的严峻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