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武二十八年春,神都长安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自龙天策调任京兆府尹的消息传开,这座千年古都的权贵圈便如临大敌,而寻常百姓,则在忐忑中藏着一丝期待——期待这位在汴州创下赫赫声名的“铁腕府尹”,能给盘根错节的神都,带来些不一样的风气。
龙天策抵达长安的第三日,便在京兆府衙的大堂前,立下了一根通体漆黑、镶着五色条纹的木杖——五色棒。
这棒长约丈余,碗口粗细,黑木为身,分别用青、赤、黄、白、黑五色漆涂出五道横纹,醒目而威严。旁侧立着一块石碑,刻着龙天策亲笔所书的规矩:“凡京畿之内,权贵子弟、豪强恶奴,有犯律条者,无论身份,皆以五色棒惩戒。轻则笞三十,重则杖毙,概不宽宥。”
此举一出,整个长安哗然。
“五色棒?这不是当年曹操在洛阳当北部尉时的手段吗?龙府尹这是要学曹操,拿权贵开刀?”
“疯了吧?长安城里,哪个权贵子弟没犯过点小错?他敢动真格的?”
“我看悬,费相爷的公子费英杰,那可是长安有名的混世魔王,他要是撞上,龙府尹敢打吗?”
质疑声、嘲讽声、期待声交织在一起,而京兆府衙前的五色棒,就像一尊沉默的判官,冷冷地注视着往来的人群,等待着第一个“祭品”。
谁也没想到,这“祭品”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重量级”。
三日后的午后,长安西市的喧嚣,被一阵刺耳的哭喊声打破。
费英杰,当朝安国公费无极的次子,仗着父亲的权势,在长安城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这日他带着几个恶奴,在西市闲逛,见一个卖花姑娘容貌清秀,顿时起了歹心,竟光天化日之下,让人上前拖拽,扬言要“带回府里做个通房丫头”。
那姑娘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旁边一棵老槐树的树干,哭喊着求救,围观的百姓敢怒不敢言——谁不知道这是费相爷的公子?上前劝阻,无异于自寻死路。
“小娘子,别挣扎了!跟爷回府,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费英杰骑着高头大马,得意洋洋地看着姑娘被恶奴撕扯,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队衙役簇拥着一顶轿子,恰好经过西市街口。轿帘掀开,龙天策一身青色常服,走了出来。他刚从城外巡查回来,恰好撞见这一幕。
“住手!” 龙天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威严。
恶奴们一愣,见是几个衙役,本想不理会,可看到领头那人虽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身后的衙役个个神色肃穆,不由得停下了手。
费英杰转过头,看到龙天策,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这位新任的京兆府尹。但他素来骄横惯了,又仗着父亲的势力,哪里把一个“外来户”府尹放在眼里?
“哟,这不是龙府尹吗?” 费英杰翻身下马,语气轻佻,“怎么?刚到长安,就管起小爷的闲事了?”
龙天策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目光落在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卖花姑娘身上,沉声问:“她与你有仇?还是欠你银两?”
“都没有。” 费英杰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小爷看她顺眼,想带回府里,不行吗?”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你说行不行?” 龙天策的声音陡然转厉,目光如刀,直刺费英杰。
费英杰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却依旧嘴硬:“龙府尹,我劝你少管闲事。我爹是安国公费无极,你掂量掂量,动我一根手指头,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他以为搬出父亲的名号,足以让对方知难而退。毕竟,在长安,谁不给费无极三分薄面?
然而,龙天策的回应,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费无极是你爹,不是王法。” 龙天策看向身后的衙役,厉声下令,“此人身犯‘强抢民女’之罪,按京兆府新规,当以五色棒惩戒,笞五十!来人,拿下!”
“是!” 衙役们早已得了吩咐,对这位新府尹的铁腕早有耳闻,此刻毫不犹豫,上前便要捆绑费英杰。
“你们敢!” 费英杰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没想到,龙天策竟真的敢动他,“我乃安国公之子,你们敢动我?反了!反了!”
他身边的恶奴也想上前阻拦,却被衙役们三拳两脚打翻在地,动弹不得。费英杰虽然也学过些拳脚,怎敌得过常年办案的衙役?不过片刻,便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龙天策!你敢打我,我爹绝不会放过你!” 费英杰挣扎着,嘶吼着,眼中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龙天策面无表情,指了指不远处的京兆府衙:“带回去,在大堂前,用五色棒行刑。让长安的百姓看看,权贵犯法,与庶民同罪!”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西市,又飞速向长安各处扩散。
“快去看啊!费家二公子被龙府尹抓了!要在府衙前用五色棒打呢!”
“真打啊?龙府尹不怕费相爷报复吗?”
“管他怕不怕,先去看看这混世魔王挨打的好戏!”
百姓们蜂拥而至,涌向京兆府衙,一时间,府衙前的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屋顶上都站满了人。
费英杰被拖到京兆府衙大堂前,按在刑凳上。当衙役举起那根醒目的五色棒时,他彻底慌了,哭喊着求饶:“龙府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这一次!我让我爹给你送礼,送黄金万两!”
龙天策站在台阶上,面沉如水,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行刑!”
“啪!” 第一棒落下,结结实实地打在费英杰的背上。
费英杰惨叫一声,疼得浑身抽搐。他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种苦楚?
“啪!啪!啪!” 五色棒接连落下,每一棒都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得费英杰背上的锦衣瞬间渗出血迹,惨叫声越来越凄厉,从最初的咒骂,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爹!救我!爹!”
“龙府尹!我错了!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他的哭喊声,在寂静的府衙前回荡,听得围观的权贵心惊肉跳,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求情——谁都看得出,龙天策这是铁了心要立威,此刻上前,无异于自讨苦吃。
而围观的百姓,起初还带着几分紧张,渐渐地,脸上露出了解气的神色。
“打得好!这混世魔王,早就该教训了!”
“就是!上次他还抢了我家的驴,官府根本不敢管!”
“龙府尹好样的!为民做主啊!”
五十棒,每一棒都打得扎实。当最后一棒落下时,费英杰早已疼得昏死过去,背上血肉模糊,原本光鲜的锦衣,被血浸透,变成了暗红色。
龙天策看了一眼昏死的费英杰,对衙役下令:“将他拖回费府,转告费相爷,管好自己的儿子。下次再犯,就不是五十棒这么简单了!”
他又转向那个卖花姑娘,温声道:“你且放心回家,往后在长安,若再有人敢欺负你,直接来京兆府报案,本官为你做主。”
卖花姑娘泣不成声,对着龙天策连连磕头:“多谢府尹大人!多谢府尹大人!”
龙天策挥了挥手,示意衙役散去围观的百姓,自己则转身走进府衙,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这件“小事”,却在神都长安掀起了滔天巨浪。
费府的人将昏死的费英杰抬回去时,费无极正在与几位心腹商议如何给龙天策一个“下马威”。听闻儿子被打,浑身是血,费无极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龙天策!我杀了你!” 费无极看着儿子奄奄一息的样子,双目赤红,猛地将案上的茶具扫落在地,碎片四溅。他从政数十年,在长安呼风唤雨,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儿子被当众杖责,这不仅是打儿子的脸,更是打他费无极的脸,打整个安国公府的脸!
“相爷,息怒!” 心腹连忙劝阻,“这龙天策显然是故意为之,就是想激怒您,让您犯错啊!”
“我不管!” 费无极怒吼,“他敢动我儿子,我必让他付出代价!传令下去,让都察院的言官,明日就参他‘滥用职权,侮辱勋贵’!我倒要看看,秦正阳是保他,还是保我!”
而其他权贵,得知费英杰被打的消息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连费相的儿子都敢打,这龙天策是真疯了!”
“赶紧管好家里的小辈,千万别出门惹事,撞到他的枪口上!”
“看来这五色棒,不是摆样子的……神都的天,怕是要变了。”
京兆府衙前的五色棒,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柄悬在权贵头顶的利剑。龙天策用这五十棒,不仅打在了费英杰的身上,更打在了所有长安权贵的心上——宣告着他的到来,不是来与他们同流合污,而是来革除积弊,整顿风气。
属于京兆府的“新篇章”,就在这五色棒的威严与费英杰的惨叫声中,以一种极其凌厉的姿态,正式拉开了序幕。前路注定充满荆棘,与费无极等旧势力的交锋,才刚刚开始。但龙天策站在府衙的台阶上,望着长安的万家灯火,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坚定的清明——他要的,从来不是权贵的敬畏,而是百姓的安宁。这神都的浑水,他既然来了,就必须蹚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