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武二十九年的冬天,神都长安迎来了一场瑞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了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也覆盖了那些曾经喧嚣的权贵府邸,让这座千年古都,多了几分静谧与祥和。经过龙天策数年的整治,加上《大唐氏族志》的颁布,长安的吏治日渐清明,贪腐之风得到有效遏制,百姓们安居乐业,街头巷尾的欢声笑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
然而,这片祥和之下,却涌动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暗流。那些被触动了根本利益的世家大族,虽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对抗,却从未放弃过反扑的念头。
谗言如潮,帝王心忧
费无极的府邸,炉火正旺,却驱不散满室的寒意。他看着窗外的雪景,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
“龙天策在京兆府的根基,越来越稳了。” 他对坐在对面的韦渊道,“再让他这么折腾下去,咱们这些人的日子,怕是越来越难过了。”
韦渊叹了口气:“《氏族志》已定,陛下又信任他,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办法?” 费无极冷笑一声,“他龙天策不是自诩清正廉明吗?咱们就从这‘清正廉明’下手。”
接下来的日子,各种关于龙天策的流言蜚语,开始在长安的权贵圈中流传。
“听说了吗?龙天策在河东的旧部,都被他提拔到了要害部门,这是要结党营私啊!”
“他推行的新政,看似利民,实则是为了拉拢民心,图谋不轨!”
“连皇子都敢动,他眼里还有没有皇权?”
这些流言,像毒草一样疯长,渐渐传到了秦正阳的耳中。起初,秦正阳并未在意,他深知龙天策的为人,更清楚这些流言背后是谁在作祟。但随着流言越来越多,甚至有几位老臣在朝堂上旁敲侧击,暗示“龙天策功高震主,恐非社稷之福”,秦正阳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不是不信任龙天策,而是太清楚朝堂的险恶。龙天策的锋芒太露,得罪的人太多,如今又深得民心,早已成了众矢之的。那些世家大族不敢直接对抗皇权,便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龙天策身上。继续让他留在长安,只会让矛盾越来越激化,甚至可能被人抓住把柄,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
“陛下,龙天策虽有大功,但树大招风,长安的世家,对他已是恨之入骨。” 杨皇后看着愁眉不展的秦正阳,轻声劝道,“不如……让他暂离长安,去地方历练一番,避避风头?”
秦正阳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无奈,更有一份深沉的保护欲。他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一纸调令,前路漫漫
这日,龙天策正在京兆府处理公务,夜凌捧着一封圣旨,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大人,宫里的旨意。”
龙天策心中一动,接过圣旨,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却透着一股他熟悉的无奈:
“京兆府尹龙天策,任职期间,政绩卓着,民心所向。然河东之地,近来多有动荡,需得力之臣前往镇抚。朕决意,调龙天策为河东太守,即刻赴任,望其不负朕望,安抚百姓,整肃吏治,再创佳绩。钦此。”
没有斥责,没有挽留,只有一纸调令,将他从繁华的神都,调往偏远的河东。
龙天策看完,久久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明白,这道调令背后,是皇帝的苦心。长安的水太深,他的存在,已经成了旧势力攻击的靶子,秦正阳这是在保护他,让他暂时离开这个漩涡中心。
“大人……” 夜凌欲言又止。
“无妨。” 龙天策收起圣旨,脸上露出一丝坦然的笑容,“河东虽偏远,却也是大唐的土地,有百姓需要安抚,有政务需要处理,在哪都是为国效力。”
他的平静,让夜凌放下心来。
消息传开,长安的百姓再次沸腾,却不再是当初迎接他时的兴奋,而是浓浓的不舍。
“龙大人要走了?为什么啊?”
“肯定是那些世家在背后搞鬼!他们容不下咱们的青天大老爷!”
“不行,咱们去宫门口请愿,让陛下留下龙大人!”
百姓们自发地聚集在宫门前,举着写有“请留龙大人”的牌子,跪地请愿,哭声震天。
秦正阳站在紫宸殿的窗前,看着宫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听着那一声声“请留龙大人”,心中五味杂陈。他对身边的李德全道:“告诉龙天策,让他悄悄走,别惊动百姓。”
“是。”
龙天策得知百姓请愿,心中既感动又担忧,连忙让人劝说百姓散去:“父老乡亲们,多谢大家的厚爱!但君命难违,我此去河东,也是为了大唐的安定,为了更多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请大家放心,我定会记住长安的百姓,记住在这里的日子!”
在他的再三劝说下,百姓们才恋恋不舍地散去,却依旧有人自发地跟在他的车马后面,送了一程又一程。
离别的那日,天色微明,龙天策没有声张,只带着夜凌、邓铿等几名心腹,以及简单的行囊,悄悄离开了京兆府。
玉倾城因为要照顾年幼的龙无忌,暂时留在长安,待安顿好后再前往河东。离别时,她没有哭泣,只是紧紧握着龙天策的手:“到了河东,万事小心。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
“放心。” 龙天策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我在河东等你。”
花蓉与高士仓也前来送别。高士仓如今已是京兆府的得力干将,他握着龙天策的手:“大人此去,一路保重。长安有我在,定会守住你打下的根基。”
“好。” 龙天策看着这位昔日的下属,如今的同僚,眼中满是信任。
龙悠悠则骑着马,执意要随他前往河东:“我跟你一起去!到了河东,我还能帮你打抱不平!”
龙天策拗不过她,只好点头同意。
车马缓缓驶离长安,龙天策掀开轿帘,最后望了一眼这座他奋斗了数年的城市,城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百姓们送别的身影,还在远处挥着手臂。
“长安,我还会回来的。” 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舍,却更多的是坚定。
河东新命,续写华章
前往河东的路途,遥远而艰辛。冬日的北方,寒风刺骨,道路泥泞,但龙天策的心情,却异常平静。他知道,这次下放,对他而言,不是贬谪,而是新的挑战,新的机遇。
河东,地处黄河以东,毗邻突厥,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多民族杂居之所,民风彪悍,政务繁杂,近年来更是因为突厥的袭扰和地方官吏的贪腐,百姓生活困苦,矛盾重重。
“大人,河东的情况,比咱们预想的还要复杂。” 邓铿拿着沿途搜集的情报,忧心忡忡地说,“地方豪强与突厥暗中勾结,官吏贪赃枉法,百姓流离失所,光是流民,就有数千之多。”
“越是复杂,越需要我们去治理。” 龙天策看着窗外冰封的河面,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长安的经验,未必适用于河东,但‘以民为本,以法为纲’的道理,是相通的。”
龙悠悠凑过来,好奇地问:“到了河东,咱们第一件事做什么?”
“先安顿流民,查明贪腐。” 龙天策笑道,“你不是要打抱不平吗?到了河东,有的是仗让你打。”
“真的?” 龙悠悠眼睛一亮,摩拳擦掌。
一路行来,他们看到了太多的疾苦——衣衫褴褛的流民蜷缩在破庙里,被豪强霸占的良田荒芜在寒风中,边关的士兵缺衣少食,眼神疲惫……这一切,都让龙天策更加坚定了治理好河东的决心。
一个月后,车马终于抵达河东郡治所——晋阳。
与长安的繁华不同,晋阳的街道冷清,百姓们脸上带着麻木和警惕,偶尔有几个官吏走过,也是趾高气扬,与长安的清明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龙天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只有少数几个地方官,假惺惺地前来迎接,眼中却满是轻视和敷衍——在他们看来,这位从神都下放来的太守,不过是又一个来混日子的官员。
然而,他们很快就会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龙天策抵达晋阳的第一日,没有休息,也没有接受地方官的宴请,而是带着邓铿、龙悠悠和夜凌,直接去了城外的流民安置点。
看着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流民,听着他们讲述被豪强欺压、被官吏盘剥的遭遇,龙天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邓铿,” 他转身,语气坚定,“立刻彻查晋阳所有官吏的账目,尤其是赈灾款的去向!夜凌,带人摸清那些地方豪强的底细,看看他们与突厥,到底有什么勾结!悠悠,你带着人,先给流民们送去棉衣和食物,告诉他们,朝廷没有忘记他们!”
“是!”
寒风中,龙天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力量。那些麻木的流民,听到他的话,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光亮。
远处的晋阳城楼,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头沉睡的巨兽。但龙天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头巨兽就会被唤醒。
属于长安的篇章,已经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而属于河东,属于龙天策的“新篇章”,就在这寒风中的流民安置点,在这充满挑战与机遇的土地上,悄然拉开了序幕。前路或许比长安更加艰难,对手或许比关中世家更加凶残,但他心中的信念,却从未动摇——只要心中装着百姓,手中握着律法,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闯出一片天地,续写属于大唐,属于自己的辉煌华章。
车马继续前行,驶向晋阳城内的太守府,车轮碾过结着薄冰的路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新的征程,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