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冶铁工场的时候为了防暑,方便林悦就专门采购了布料来做工装,索性连pRc园区的也一起做了。
“悦儿啊,咱们的用料也大,每半年都要换,制盐坊、冶铁和煤矿还有水泥工坊这都每月就要新的,不如一步到位,织布坊和制衣坊一并开了吧。”悦儿娘打算着,光这些量就只够自家用了。
“娘,总不能只管自家,况且人手铺不开,您等会儿的,我将织布机弄出来,咱搞大点。”悦儿如此说。
镇里纺织作坊的竹帘被吹得哗哗作响。
林悦驻足门槛,鼻尖萦绕着陈年棉絮的霉味与女红胭脂的微香。屋内六张木榻上,六位老妇人正埋首于单锭手摇纺车,纺锤在膝头转出细碎的圈,犹如困在磨盘上的蝼蚁,每转一圈不过牵出寸许棉线,在春日薄光中弱得像蛛丝。
\"大娘,这纺车一日能纺几两棉?\"林悦蹲下身,指尖拂过老人龟裂的掌心。
\"哎,眼昏手慢,顶天半两。\"张大娘叹着气,蜡黄的脸颊被纺锤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若遇阴雨,棉絮发潮,半两都难。\"她抬起胳膊,袖口滑落露出瘦骨嶙峋的小臂。
林悦沉默起身,目光扫过屋内:墙面糊着过时的仕女图,画中美人轻摇团扇,腕间金镯叮当——可现实里的织娘,手腕上只有被棉线勒出的紫痕。
角落堆着几匹粗麻布,那是她们半月的心血,却只换得半袋粟米。
纺织业仍困于\"男耕女织\"的古老模式。乡间妇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单锭纺车如同枷锁,将她们的双手与光阴死死锁在方寸之间。
都城绸缎庄的织锦卖至百两一匹,民间却连粗布都要补三年;边疆将士的冬衣常露棉絮。
已经坐在沐老爷子对面,端起杯子喝茶。
老爷子捻着胡须开口,\"江南织造局每年征调民间织娘三千,能活着回来的十无一二。\"他指向窗外正在晾晒的土布,\"这般粗劣之物,在关外竟能换半只羊。若能提高产能...\"
\"若只靠我们开坊,永远是杯水车薪。\"林悦打断道,\"全天下有多少妇人?百万?千万?她们每人多纺一两线,便是千万两线——这才是真正的金山银山。\"
\"规模效应\"。\"
单靠一家工坊,纵有千台织机,也抵不过民间万千双手。\"她喃喃自语,当理想照进现实。
\"悦儿想如何做?\"沐老爷子的声音打断思绪。
林悦转身,\"第一步,改良织机。董师傅和梁师傅精通木作,定能复刻我画的图纸。第二步,培训'种子织娘',让她们走遍州县,教会更多妇人使用新织机。第三步...\"她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借商道之力,让织机成为天下商人的摇钱树。\"
沐老爷子挑眉:\"商道?\" \"没错。
\"林悦掏出算盘,指尖在算珠上飞舞,\"一台织机成本五两,教会十人使用,每人每日多纺二两棉,十日即可回本。商人若能低价提供织机,再高价收购棉线,必成暴利之业。而妇人赚得银钱,可购粮、置衣、供子女读书——如此循环,何愁民生不兴?南宫先生是皇商,更加可以帮助推广、拓宽此路。\"
回到园区,马不停蹄,立即来到木工坊,“董师傅、梁师傅。”
两位匠人从腰间掏出祖传的紫檀曲尺,仔细端详图纸,上手。在木段上量出三道横线,\"机架分三截,上承锭子,中置踏板,下稳如鼎。\"
当榫卯遇见齿轮 图纸在松木工作台上铺开时,梁师傅的手指在\"齿轮联动\"处停顿良久。
传统木作讲究\"无钉无胶\",靠榫卯咬合千年不朽,可这图纸上的铁制齿轮,却让他犯了难:\"铁与木性相克,若硬碰硬,不出三月必松动。\"
董师傅却从工具箱底摸出个铜制罗盘:\"我曾在洛阳见过水车轮轴,木轴套铜箍,可保十年不腐。\"
他用炭笔在图纸上圈出轴承位置,\"此处挖空三寸,嵌入铸铜轴承,再用蜂蜡密封——铁不触木,木不伤铁,如何?\" 梁师傅拍案叫绝,却又皱眉:\"铸铜需用失蜡法,可咱们哪儿来的蜡模?\" \"找林东家要。\"董师傅狡黠一笑,\"她连番邦的琉璃镜都能弄来,还能缺了蜡?\"
第七日正午,天机原型机终于组装完毕。 董师傅往锭杆上缠了团新收的松江细棉,梁师傅则在踏板旁摆了架沙漏——这是林悦特意让工匠做的计时工具,流沙走完正好是一炷香时间。
\"老梁,你扶着机架,我来踩。\"董师傅卷起裤脚,露出青筋凸起的小腿,深吸一口气后踩下踏板。 \"咔嗒\"一声轻响,齿轮开始转动。
第一枚锭子先动,带动第二枚、第三枚,三枚锭子如北斗三星,在阳光下转出三道金色的弧光。棉线从董师傅指间流出,细如秋蚕吐丝,却比蚕丝更坚韧,眨眼间已在锭杆上缠了数十圈。梁师傅盯着沙漏,手心里全是汗——当最后一粒沙落下时,三锭共纺出棉线整整三尺!
\"天啊...\"梁师傅忽然哽咽,从怀里掏出块蓝布,那是他亡妻生前织的最后一块布,\"她若能见着这织机,何至于...何至于...\" 董师傅背过身去,用袖口擦拭眼角。
林悦带着沐老爷子走来, \"两位师傅辛苦了。\"林悦摸着光滑的机架,指尖触到梁师傅刻的缠枝纹,\"这不是织机,是能转动天下的神器。\"
董师傅忽然挺直腰背,从工具箱里取出刻刀,在机架底部刻下\"董梁合制\"四字:\"待天下妇人用上这织机,也好知道,咱们pRc的匠人,不输古人,更不输番邦!\" 风起,木工坊外的槐树沙沙作响。
三枚锭子仍在轻轻转动,棉线如流水般绵长,在春日的光影里,织就一幅关于希望与变革的锦缎。而这,不过是个开始——当第一台织机走出木工坊,当千万妇人踏上踏板,属于这个时代的纺织神话,才刚刚织下第一缕经线。
如何将其纳入商道,有请沐明轩闪亮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