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内,药碾子的吱呀声混着言悦瞳夸张的咳嗽,震得房梁上的扑棱乱飞。欧阳老头捻着山羊胡,盯着案上小山似的金银,又瞥了眼郡主故意歪斜的头饰,突然冷笑:“郡主这病,怕是‘富贵病’入膏肓,非金山银山不能治。”
“神医果然 神,这病可治?” 言悦瞳猛地坐直,金步摇撞出清脆声响,“我受祖辈庇佑,可惜全部身献沙场,为了国家子民安危,这份荣耀就只有我一人来享受,虽为护国郡主,始终是想为国家、将士、子民做些什么。读书识字、教书育人我的一位朋友已经做得很好;现在准备建设培养医师、治病救人的大型医馆。” 她突然抓起老头的诊脉布,“不如随本郡主去当‘活招牌’,保准方圆百里的病患都有病可医,培养更多的医师可以为将士们保住性命!”
欧阳老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抽回诊布:“老夫行医五十年,最烦被人当猴耍!” 他抄起药臼就要往药柜走,却见郡主 “扑通” 一声跪在蒲团上,惊得满堂药童倒抽冷气。“神医!” 言悦瞳扯着老头的衣摆,“青云村的娃娃们连‘望闻问切’都没听过,您忍心看他们病死在茅屋里?将士们可能因为刀伤,救治不及导致失去胳膊腿或者性命。”
这话倒让老头动作顿了顿。言悦瞳趁机使眼色,小桃立刻捧来本破旧的《伤寒杂病论》:“这是村里唯一的医书,边角都被翻烂了...” 泛黄的书页间还夹着干枯的艾草,显然被反复翻阅过无数次。
欧阳老头的眼神终于有了松动,言悦瞳却突然捂着心口倒下:“哎哟!病情又加重了!看来只有神医肯移驾青云村,本郡主这病...” 她偷偷掀开眼皮,见老头皱着眉凑近,立刻挤出两滴泪:“听说您年轻时也在穷苦山村待过,难道忘了赤脚大夫背着药箱翻山越岭的日子?”
“郡主走吧,老头年纪大了,没什么用处。”
“郡主,身骄肉贵,您这病情...到别处再瞧瞧吧。”
“...呀,不巧,老头我刚要出门。”
“欧阳老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言悦瞳一脚踩在即将被欧阳老头带上的门,就不让他关,唉,不讲理,“本郡主三顾茅庐,你当自己是那诸葛孔明?” 她晃着手中金票,纸页哗啦作响,活像摇着把金灿灿的扇子。
欧阳老头回屋抄起药杵狠狠捣向药臼,震得柜上铜铃乱颤:“诸葛孔明可不会装病讹人!前儿个还说浑身没劲,这会儿蹦得比猴儿还欢!” 他浑浊的眼珠一转,突然举起捣得细碎的草药,“郡主这病,得用‘厚脸皮根’配‘无赖叶’,再拿‘胡搅蛮缠汤’送服!”
“好个伶牙俐齿的老东西!” 言悦瞳猛地拍案,震得青花瓷碗跳起三寸高,“信不信本郡主封了你的医馆,让你这‘回春堂’变‘迎春阁’!” 她故意拖长尾音,气得老头的山羊胡都立了起来。“再说,培养更多的医者,不是更好的让你那不着调的医术传承下去。”弱弱的哼唧声传来,“给了你钱,再说,你离开医馆就不行了?切,那你医馆的人都是庸医。”
妈耶,气的欧阳老头抓起药柜上的《黄帝内经》就砸,被言悦瞳灵巧躲过,书 “咚” 地砸在屏风上,惊得两只麻雀扑棱着从窗棂窜出。“你当老夫稀罕你那臭钱?” 他气得直喘粗气,“当年镇国公府拿十箱夜明珠请我当坐堂医,我都...”
“所以说您慧眼如炬啊!” 言悦瞳突然变脸,笑得比三月桃花还灿烂,踩着满地药渣凑过去,“青云村的娃娃们可比夜明珠金贵!您想想,手把手教出个‘小扁鹊’‘小华佗’,以后史书上都得写‘欧阳神医桃李满天下’!”
“少拿这些虚头巴脑的糊弄!” 老头抄起扫帚就要赶人,却见言悦瞳突然捂住心口,跌坐在太师椅上,指尖还不忘揪着他的衣摆:“哎呦!病情发作了!肯定是方才被气的... 看来只有神医的妙手回春术,才能...”
“够了!” 老头的扫帚 “啪” 扔地上,躺在那里好‘孤独’,“明日辰时,城门见!但丑话说在前头,老夫只待三个月!多一日都...” 他的狠话被言悦瞳的欢呼声淹没,只见她蹦起来搂住小桃转圈圈,发间的珍珠流苏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住口!” 老头的手一拍,震得药柜上的瓷瓶嗡嗡作响,“我刚刚说,明日辰时,城门见。但丑话说在前头,老夫只待三个月!只待三个月。”
“行,只待三个月,多一日都不行,到时我会安排人将您送回来。我也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之后您还想待在那里就不是我以神医请你回去的待遇了。”言悦瞳也得硬气,怕他不去,去了老头就不会想走的,谁比谁傲气,哼,小老头。
次日破晓,欧阳老头扛着药箱刚到城门,七点多早上的城门洞还浮着薄雾,欧阳老头背着药箱刚踏上青石板,就被眼前景象惊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 八抬大轿前,小桃正给言悦瞳往脑门上放湿水的布,郡主披着件寿衣似的素白寝衣,有气无力地瘫在担架上,担架四个角还拴着招魂幡似的白绸带。
\"神医... 您可算来了...\" 言悦瞳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手指颤巍巍指向远处,\"神医,从现在起,我就染上怪病了...\"
欧阳老头蹲下身,用拐杖戳了戳地上的香灰,突然冷笑:\"郡主这装病的行头,怕是从棺材铺赊的吧?\" 他戳了戳言悦瞳脑门上歪掉的湿布,\"昨儿个还在醉仙楼吃烧鸡呢,这会儿就病得要抬担架?\"
\"哎呀您怎么知道!您老不想摸摸现在那帮医师的底子?看看他们的实力?\" 言悦瞳猛地坐起,又慌忙捂住胸口倒下,\"都怪那烧鸡不干净!吃了就... 就浑身无力!\" 她偷偷掀开眼皮,见老头盯着担架下露出的绣鞋 —— 那是双崭新的藕荷色软缎弓鞋。
\"老夫行医五十年,头回见病人穿新鞋装死。\" 欧阳老头抄起药箱就要走,却被言悦瞳揪住裤腿。郡主抱着他的腿开始嚎哭,发髻上的珍珠流苏扫过老头的草鞋:\"神医慈悲啊!您看这招魂幡都备好了,总不能让本郡主白准备一场吧?\"
恰在此时,城门守卫打着哈欠走来,看见担架上的 \"病人\" 和哭嚎的郡主,惊得长枪都掉在地上。言悦瞳趁机大喊:\"快!帮本郡主把神医架上轿!本郡主就快不行了,还..还..还..在临死前给友人做个后事交代!\" 守卫们面面相觑,看着欧阳老头气得发紫的脸,最终还是七手八脚把他塞进了轿子。
轿子刚抬起,言悦瞳就从担架上蹦起来,,“神医啊,您看咱俩如何做局探底啊?有什么药能让我看起来病情很重,又复杂,又找不出病因,又...”
“你可闭嘴吧...”欧阳老头,扶额,真是头疼,这怕不是魔鬼啊,太能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