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城,悬空秘库。**
此城非建于大地,而是悬浮于九天罡风与虚空乱流交汇之处,通体由亿万年“星辰精金”铸就,城体流淌着水银般的空间涟漪。城中并无街道屋舍,只有一座座形态各异、被重重禁制包裹的浮空平台,其上存放着诸天万界搜罗来的奇珍异宝、神功秘典。
秘库核心,一座完全由“空冥神晶”雕琢而成的菱形平台上,悬浮着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布袋。布袋非布非革,表面布满天然形成的、如同老树年轮般的玄奥空间纹路。这便是“妙手空空门”镇派至宝——**须弥芥子囊**!其内自成一方小千世界,空间广袤无边,更蕴含无尽折叠次元,非主人允许,纵是真仙也休想窥探分毫。
此刻,芥子囊前,一个身影若隐若现。他并非实体,而是一团不断扭曲、折射着周围光影的“虚空涟漪”,五官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亮如寒星,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空间门扉在生灭开合。他便是妙手空空门当代门主——盗天老祖。气息与这座天机城、与那须弥芥子囊完美交融,空、幻、诡、秘,仿佛自身便是空间的宠儿。
“青石禁地…李长生…”一个如同空间折叠般飘忽不定、却又带着无尽贪婪的意念在秘库回荡,“万宝归藏,尽入吾囊。今日便借‘须弥芥子’之便,一探汝之虚实,取汝之珍藏!”
盗天老祖的意念锁定了无尽虚空之外。对于所谓禁忌,他心中唯有对未知宝藏的觊觎。空间之道,无物不可窃!所谓禁忌,不过是未曾遇到真正的“妙手空空”!他欲行“隔空探囊”之法,以芥子囊无上空间神通,将自身一缕神念化为无形无质的“探囊之手”,穿透一切空间壁障,悄无声息地探入青石村小院,目标直指李长生怀中或屋内可能存在的储物器物,更要窥探其隐秘!
瞳孔深处那无数空间门扉骤然旋转加速!构成他身躯的虚空涟漪猛地向内坍缩、凝聚!最终,一道比尘埃还要渺小亿万倍、却蕴含着芥子囊空间本源气息的“无形之手”,从瞳孔深处剥离而出!这道“手”,无形无质,无光无色,如同空间本身的一次蠕动,超越了时空感知,无视了一切屏障,遁入虚空,直指青石村!
**青石村,李长生的小院。**
午后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晒着土墙。李长生佝偻着背,正费力地挪动着西厢房角落里一个半人高的粗陶旧米缸。这缸有些年头了,缸身厚重,里面早已没了米,只积了半缸陈年的米糠和灰尘。他吭哧吭哧地将缸挪到院中阳光下,打算把里面的陈糠倒掉,清洗干净,或许秋天能用来腌咸菜。
挪完缸,他扶着缸沿喘了几口粗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撩起洗得发白的衣襟下摆,胡乱擦了擦汗,目光落在缸底挪开后露出的地面和缸内。
缸底的地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米糠粉尘和陈年积灰。缸内壁上,靠近底部的地方,附着着一些灰白色的、米粒大小的虫卵壳和干瘪的死虫尸体——这是米虫留下的痕迹。就在李长生伸手进缸,准备先清理掉这些虫尸秽物的瞬间——
嗡!
一种绝对的、令人空间感错乱的“虚”意,毫无征兆地降临!
风未停,阳光依旧温暖。但小院中的空间结构,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出现了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涟漪褶皱!李长生伸手的动作轨迹变得有些模糊、摇曳,缸口边缘的光线也发生了不易察觉的折射。一种源于绝对“空间掌控”与“隔空窃取”的法则,笼罩了这片区域,试图将某些“存在”从原有的空间位置悄然转移!
在这片被“空间窃取”法则笼罩的中心,那道无形无质、如同空间蠕动的“探囊之手”,正以一种超越感知的方式“存在”着。它并非攻击,而是渗透!如同最细微的空间蛀虫,无视了皮囊与墙壁的阻隔,悄然钻向李长生怀中可能存在的储物袋,更试图深入其屋内,探查一切隐秘!其蕴含的“空间转移”法则,足以让任何被其锁定的物品瞬间易主,无声无息!
天机城秘库内,盗天老祖那虚空涟漪构成的身躯稳如磐石,瞳孔深处的空间门扉旋转不息。他“看”着那道探囊之手,即将触及那佝偻身影的衣襟,等待着攫取“禁忌”珍藏的瞬间。他相信,在须弥芥子囊的空间伟力之下,无物不可窃取。
然而,就在这代表绝对“空间窃取”的无形之手,即将触及李长生衣襟的千分之一刹那——
李长生伸进米缸里的手指,已经捏起了一小撮干瘪的米虫尸体和虫卵壳。他嫌恶地皱了皱眉,随手将这撮秽物抛向缸外。
就在这撮灰白色的虫尸秽物离开他手指、散落向地面的瞬间——
其中一粒极其微小、几乎看不见的、早已干瘪僵死的**米虫幼虫尸体**,在脱离米缸内壁束缚、接触到外部流动空气的刹那,其干瘪的躯壳内,残留的最后一丝源自其生命本能的、对“空间”与“储藏”的微弱怨念与侵蚀特性,被某种玄之又玄的法则引动、放大了亿万倍!
这本是米虫临死前对“米缸”这个囚禁与食物空间的最后诅咒,微不足道,随风飘散。
然而,就在这粒干瘪米虫尸体飘落的轨迹,与那道无形无质的“探囊之手”在空间维度上产生极其微妙重叠的瞬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绣花针穿透薄纱的细响!
那粒干瘪米虫尸体残存的微弱“蛀空”怨念,在接触到“探囊之手”所代表的、精纯而高维的空间本源法则的刹那,竟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侵蚀空间结构”、“蛀穿次元壁障”、“污染储物法则”的恐怖真意!这并非主动的对抗,而是这米虫本身蕴含的、最底层、最顽固的、针对一切“储藏空间”的破坏属性,对高维空间法则的天然克制!
探囊之手所代表的“窃取”空间法则,其核心在于“稳定穿梭”与“精准转移”。而这米虫尸体残留的“蛀空”怨念,其本质就是一团最微小、却最执着于破坏空间稳定性的“法则病毒”!
如同最精密的航天器电路板,被一粒携带静电的宇宙尘埃击中要害!
那无形无质、蕴含着芥子囊空间伟力的“探囊之手”,在接触到这粒米虫尸体“蛀空”怨念的刹那,瞬间被“污染”、“侵蚀”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点!这个点对于浩瀚的探囊之手而言如同针尖,却足以在其内部精密的、层层嵌套的空间法则链条中,引发一场毁灭性的连锁崩塌!
嗡——!!!
一股源自空间法则本源的、惊天动地的反噬,沿着那无形的空间联系,无视了天机城的阻隔,轰然逆冲而回!
**天机城,悬空秘库。**
盗天老祖瞳孔深处疯狂旋转的空间门扉骤然凝固!随即化为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扭曲!他“看”到自己凝聚的探囊之手瞬间崩溃!一股带着污秽“蛀空”特性的空间乱流逆冲而回,狠狠撞在须弥芥子囊之上!
“不——!!”他发出凄厉绝望的意念嘶吼,虚空涟漪构成的身躯疯狂波动,试图切断联系!
但太晚了!
噗!
那灰扑扑、布满空间年轮的须弥芥子囊,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囊口附近一道细微的、如同被虫蛀过的空间纹路骤然裂开!一股混合着米糠粉尘和陈年霉味的灰白色气息,如同溃堤的洪水,猛地从裂口处喷涌而出!
哗啦啦啦——!!!
无法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无数光怪陆离的物品,如同开闸泄洪般,从那道小小的裂口中疯狂喷涌、倾泻而下!
有闪烁着七彩宝光、灵气氤氲的千年灵药,有铭刻着古老符文、寒气逼人的神兵利器,有堆积如山的极品灵石,有散发着恐怖波动的妖兽内丹,有记载着失传功法的玉简书册,有封印着上古凶魂的漆黑陶罐,甚至还有几件明显带着女子幽香的亵衣肚兜……林林总总,包罗万象,无一不是价值连城或蕴含大恐怖的宝物!此刻却如同垃圾般混合着灰白的米糠粉尘,从芥子囊裂口处疯狂喷吐,瞬间淹没了小半个空冥神晶平台,更向着下方的虚空乱流倾泻而去!
盗天老祖看得目眦欲裂!这些都是他耗费无数心血、甚至不惜得罪诸天大能才窃取珍藏的宝贝!是他妙手空空门万载积累的精华所在!
“我的宝贝!!!”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虚空涟漪构成的身躯不顾一切地扑向喷吐的宝物洪流,试图阻止!但混乱的空间乱流和那污秽的“蛀空”气息,让他引以为傲的空间神通变得滞涩无比!
更致命的是,随着芥子囊内部空间的连锁崩塌,一道凝练无比、蕴含着湮灭气息的漆黑刀光(某次窃取自一位绝世刀客的保命底牌)混杂在宝物洪流中,被混乱的空间乱流裹挟着,瞬间斩过盗天老祖试图拦截的虚空涟漪身躯!
嗤啦——!
如同裂帛之声!
盗天老祖那虚空涟漪构成的身躯,被这道恐怖的刀光硬生生斩裂成两半!没有鲜血,只有无数破碎的空间符文如同烟花般从他断裂的身躯中迸射、消散!
“呃啊——!”一声混合着无尽痛苦、悔恨与难以置信的惨嚎响彻秘库!盗天老祖残存的身躯疯狂扭曲、闪烁,如同接触不良的影像,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致!他死死盯着那道仍在喷吐宝物的芥子囊裂口,瞳孔深处充满了荒谬的绝望。
“空…空间…被虫蛀…?蛀于…米虫…?!”一个混乱而颠覆的意念碎片在崩散的身躯中回荡。
整座天机城因核心至宝的损毁和门主的重创而剧烈震荡!星辰精金铸就的城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空间裂痕!无数浮空平台上的禁制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平台上存放的宝物纷纷躁动、失控!
**青石村小院。**
那细微的空间涟漪感瞬间消失。阳光依旧温暖,风轻轻吹拂。
李长生将缸里最后一点陈糠和虫尸倒在地上,形成一小堆灰白色的秽物。他拿起靠在墙边的扫帚,开始清扫地上的米糠灰尘和那些干瘪的虫尸。
他扫得很仔细,浑浊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地面,将散落的秽物归拢成一堆。几只芦花母鸡被灰尘惊动,咯咯叫着跑开几步,又好奇地踱回来,在灰堆边缘啄食着什么。
李长生扫干净了地面,又走到院中的水缸旁,拿起葫芦瓢舀了水,开始冲洗那个空了的旧米缸。清水冲刷着缸壁,发出哗哗的声响,洗掉残留的污渍。
远处九天之上,那悬浮的天机城剧烈震荡、空间裂痕蔓延的景象,似乎并未引起他太多的关注。他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目光朝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灰真大。”他低声咕哝了一句,仿佛只是在抱怨打扫的麻烦。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地上那堆刚被扫拢的灰白色秽物上。几只母鸡正卖力地啄食着里面的虫尸和残留的米糠碎屑。
李长生看着那堆秽物,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光芒闪动了一下。他放下葫芦瓢,拿起扫帚,将地上那堆灰白色的米糠虫尸混合物,扫到了墙角鸡窝旁的食槽附近。
“吃吧。”他对着那几只围过来的母鸡低声说了一句,语气平淡。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墙角那个被冲洗干净、在阳光下泛着水光的旧米缸,又看了看食槽旁那堆正在被母鸡啄食的灰白秽物。
“该补补了。”他低声自语了一句,不知是说米缸有了裂缝,还是说母鸡该加餐。他拿起葫芦瓢,走到水缸边,又舀了半瓢水,继续仔细地冲洗着那个旧米缸的内壁。清水流淌,洗去了最后一点陈年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