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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钟台崩塌的烟尘尚未散尽,三人连滚带爬跌进下层墓室。张九霄的桃木剑只剩剑柄,王乾右臂的青铜齿轮已嵌入肘骨。墓室中央,三足青铜巨鼎蒸腾着猩红雾气,鼎腹饕餮纹的獠牙间卡着半具修士尸骸。
“别呼吸!”汤姆森捂住口鼻,“雾气在重组dNA...”他背包里钻出的白鼠触到红雾,瞬间膨胀成牛犊大小,皮肉裂开露出齿轮内脏。王乾惊觉自己臂上齿轮开始飞转,皮肉如融蜡般滴向鼎足。
鼎腹突然透亮如琉璃。众人看见鼎内沸腾的胶质物里沉浮着元婴碎片,鼎壁内侧的铭文正将雾气凝成新的人形。那“人”抬起雾气头颅,面容赫然是昨天死在殉葬坑的队员小周。“救我...”雾手穿透汤姆森胸膛,抓出一团闪烁的记忆光球塞进鼎中。
“它在炼制轮回膏!”张九霄甩出最后七枚铜钱布阵。钱阵刚罩住巨鼎,鼎耳突然睁开八只复眼。眼珠转动折射出刺目眩光,铜钱阵法竟被熔成金液流回鼎内。雾人小周发出尖笑,身体分裂成数十个考古队员的虚影扑来。
“砰砰砰!”汤姆森打光手枪子弹。弹头穿透虚影钉在鼎腹,炸开的弹孔里涌出更多红雾。王乾绝望地发现弹孔边缘在自我修复,飞溅的铅芯正被鼎纹吸收重组——弹头重新凝结射出,洞穿他的左肩!
“滋啦——”
半桶豆浆泼在鼎足。李长生把空木桶搁在鼎旁,蹲身擦拭鞋面泥点:“滑得很。”乳白浆液顺着兽纹爬升,鼎腹透亮处瞬间蒙上奶膜。雾人小周抓向张九霄的手陡然僵住,雾气凝成的面部裂开蛛网纹。
“酸碱中和!”王乾嘶喊。他臂上齿轮因沾染豆浆突然锈蚀卡死。汤姆森趁机扑向巨鼎,军刀猛插鼎耳复眼。刀刃在触及眼球的刹那融化成铁水,反倒被复眼吸收生成新的金属尖刺。
“铛!”铁勺敲在鼎沿。李长生从背篓掏出新买的炊具:“试试厚薄。”敲击声在鼎内荡起涟漪,沸腾的修士膏骤然平静。雾人们如断线木偶栽倒,鼎腹内沉浮的元婴却发出凄嚎。那些碎片正聚合成三头六臂的怪物,利爪扒着鼎口要爬出。
“回去。”李长生用勺背轻按怪物的头颅。勺底沾着的几粒饭渣(今早吃剩的糯米饭)粘在怪物额头。霎时鼎内膏液翻涌如巨浪,将怪物撕扯回液态。饕餮纹的獠牙开合加速,鼎底传来恐怖的咀嚼声。
张九霄突然跪地呕吐。他吐出的不是秽物,而是粘着脑组织的青铜零件。王乾臂上齿轮暴长出锯齿,开始切割他的肋骨。“它在改造接触者!”汤姆森挥刀砍向王乾手臂,刀刃却被齿轮咬住。更多零件正从王乾眼眶钻出。
“火!高温破坏金属...”张九霄的呼救被鼎鸣打断。巨鼎三足深深扎进地砖,鼎口红雾凝成巨掌拍向众人。汤姆森捡起燃烧棒掷出,火焰却在雾掌中冻结成冰晶。
“噗嗤——”
洗锅刷捅进鼎腹气孔。李长生正用棕榈刷蘸水刷洗新铁锅:“豁口得磨磨。”刷毛间的油污(昨夜炒腊肉的猪油渣)堵住气孔瞬间,整座巨鼎发出窒息般的震颤。雾掌轰然溃散,王乾眼眶内的齿轮缩回皮下。
鼎腹饕餮纹开始流泪。血泪滴落处,鼎足扎根的地砖裂开墨绿藤蔓。藤条缠住汤姆森脚踝时,他惊觉皮肉正转化为木质纹理。“是噬生妖藤!”张九霄的断剑劈中藤蔓,断口喷出的汁液竟让剑柄长出绿叶。
李长生舀起半勺豆浆倒进刷锅水桶。乳浊液体泼向藤蔓根部,藤条触电般回缩。鼎耳复眼突然暴凸,瞳孔里映出李长生身后墙壁——那里浮现三百年前修士被活祭的场景。当献祭匕首刺入心脏的刹那,现实中王乾的胸口同时迸裂!
“因果投射!”张九霄撕开道袍想堵伤口。布料却穿过王乾身体,如幻影般贴在三百年修士的伤口上。汤姆森绝望地看到鼎腹内升起匕首虚影,正同步刺向李长生后心。
“哧溜——”
抹布擦过鼎耳复眼。李长生擦拭着溅到鼎身的豆浆渍:“黏手。”粗麻抹布勾住复眼边缘的眼睑褶皱,鼎身猛地震颤。三百年前的献祭场景突然卡顿,修士胸口的匕首停滞半空。现实中王乾的伤口停止喷血,裂开的皮肉间露出齿轮冷光。
“啪嗒!”
李长生失手掉落抹布。沾满油污的破布盖住鼎腹主纹。霎时鼎内传出玻璃碎裂声,沸腾的修士膏凝固成蜡状。所有复眼同时爆浆,溅出的黏液在空中凝成“赦”字古篆。藤蔓急速枯萎,鼎足“咔嚓”断裂。
巨鼎倾倒的瞬间,李长生扶住滚落的铁锅:“好险。”锅沿磕中下坠的鼎耳,青铜与生铁撞击出奇特的颤音。凝固的修士膏应声龟裂,裂缝中爬出无数青铜蝌蚪。蝌蚪群扑向王乾,将他体表的齿轮啃噬干净。
青石村傍晚,李长生用新锅熬着豆浆。锅底粘着粒青铜蝌蚪,在沸腾的豆沫中沉浮。村尾坟地,货郎发现少了个木桶——昨夜它莫名出现在祖坟前,桶壁沾着凝固的猩红膏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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