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珠拨乱天机数的噼啪声还在虚空回荡,前方突然出现两道对峙的石门。石门高逾三丈,左门刻满枯骨缠蛇,弥漫着腐臭的死气;右门绘着繁花缠藤,透着鲜活的生机,两门之间的石壁上刻着一行血字:“择生则入死,择死反得生”,字里渗出的黑气扭曲成鬼脸,对着众人发出无声的嘲笑。
“是…是生死迷障!”玄诚子盯着那行血字,声音发紧,“是用万人生死执念凝成的幻境门!左门看似死路,实则藏着生机;右门看似生路,实则通往炼狱——可这‘真假’每刻都在互换,前一瞬的生门,下一瞬就会变成死路,连仙识都辨不出虚实!之前有修士想用灵力破墙,结果被两门的反噬力撕碎,连魂魄都没剩下!”
话音未落,一个年轻修士忍不住冲向绘着繁花的右门,刚触到门板,那鲜活的藤蔓突然化作毒刺,瞬间刺穿他的胸膛!修士的鲜血溅在门上,繁花竟吸着血开出更艳的花,门内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显然他闯入了此刻的死路。
另一个修士见状,转身扑向左门,枯骨蛇纹突然活了过来,缠住他的四肢,将他拖入门内,只留下一声凄厉的惨叫,门内喷出的黑气里混着碎骨,显然这一瞬的左门也是死路。
“别碰!碰就是死!”玄诚子死死按住躁动的弟子,额头冒汗,“它在玩弄我们!无论选左选右,都是它算好的死局,因为‘选择’本身就是陷阱!”
两门之间的血字开始流淌,鬼脸笑得更狰狞了。水晶球从虚空落下,球内映出众人“无论选哪门都惨死”的画面,和之前天机数的“定数”不同,这里的死亡带着更恶毒的“玩弄”意味——你以为在选生,其实早被迷障换了死路。
一个女弟子盯着两门,突然崩溃大哭:“根本没有生路!它就是耍我们玩的!”哭声刚落,右门的繁花突然朝她招手,左门的枯骨也发出“过来”的低语,像是在催促她做出“必死的选择”。
就在女弟子即将被蛊惑着冲向任意一扇门的刹那——
“选来选去多麻烦,扔个骰子不就完了?单双定输赢,简单。”
李长生的声音从两门之间传来,带着点孩童玩闹时的随意。
他不知何时蹲在那里,手里正抛着三枚…骨制的骰子!骰子是最普通的羊骨磨成的,边角被磨得圆润,上面的点数用炭笔描过,又被摩挲得模糊,其中一枚的“六点”还缺了个角,一看就是农家汉子赌酒、孩童玩石子时用的旧物,骰子里还嵌着点干泥,散发着晒过的土腥味。
他接住落下的骰子,看了眼左右两门,漫不经心道:“单数左,双数右,老天都别想耍赖。”
说话间,他捏着三枚骰子,对着两门中间的空地,竟真的掷了出去!
骰子在地上骨碌碌转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扭曲的血字突然剧烈震颤,鬼脸的嘲笑凝固在石壁上,左右两门的气息竟同时停滞,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随机”定住了。
“嗒…嗒…嗒…”
骰子先后停稳——一枚是“二”,一枚是“三”,最后一枚缺角的骰子,朝上的是“一”。
“二加三加一,六,双数。”李长生指着右门,拍了拍手上的灰,“就它了。”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右门原本鲜活的繁花突然褪去艳色,露出底下朴实的石门纹理,缠藤化作真实的青藤,散发着草木清香;而左门的枯骨蛇纹迅速褪色,露出狰狞的炼狱入口,黑气从门缝里涌出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门外,再也无法靠近。
之前冲向右门惨死的幻象,像被戳破的泡泡般消散。玄诚子愣了愣,试探着伸手碰了碰右门——门板温热,没有毒刺,只有真实的木头触感,门内传来清晰的风声,竟是真的生路!
“这…这怎么可能?”他看着地上的骰子,满脸震惊,“它能换虚实,怎么会被骰子定住?”
“换得再勤,也架不住扔骰子的手快。”李长生捡起骰子,吹了吹上面的土,“它耍花样是想让人琢磨‘真假’,可谁耐烦跟它耗?扔出去的那一刻,真的假的都得认,它再想换,就赖皮了。”
说着,他推开右门,门内是一条宽敞的甬道,阳光从尽头照进来,温暖而真实。左门则“咔嚓”一声合拢,门缝里的黑气彻底消散,石壁上的血字褪去,露出“欺心者自入死路”的古字,再无半分蛊惑的气息。
被蛊惑的女弟子回过神,看着敞开的生路,又看了看李长生手里的骰子,突然笑出声:“原来它怕耍赖啊。”众人跟着松了口气,之前的绝望被这简单的“随机”冲得烟消云散。
李长生把骰子揣进怀里,嘟囔道:“缺角的骰子扔着总偏,回头得找块砂纸磨磨,不然下次双数能扔出单数来。”
他率先走进右门,脚步轻快,仿佛刚才只是和孩童玩了场掷骰子的游戏。玄诚子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残留的骰子印和敞开的生路,突然明白——这掷定生死门的骰子,定的何止是左右两门的虚实,分明是被“算计”困住的心智,是那些在“真假”中打转的犹豫。当你不再琢磨邪祟的花招,用最坦诚的“随机”应对,再狡猾的迷障,也赖不过一颗说扔就扔的骰子。
一个刚从蛊惑中挣脱的少年,掂了掂手里捡来的小石子,学着李长生的样子往地上一扔,笑道:“原来生路是扔出来的。”众人跟着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轻松,也带着对“简单”的敬畏。
甬道里,骰子偶尔在李长生怀里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说: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该走哪条路,有时候扔个骰子,比瞎琢磨管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