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缩饼干的麦香还在齿间留,考古队拧开矿泉水瓶时,瓶身突然变得冰凉。透明的水液里冒出细细的红线,像被搅散的血,随着瓶口倾斜,红线竟化作无数半寸长的水蛭,通体乌黑,吸盘上带着倒刺,刚沾到队员的嘴唇,就钻进皮肤,顺着血管往心脏爬——这是被“血饮咒”扭曲的饮用水。本该“解焦渴,润脏腑”的液体,此刻成了吸血的媒介,喝得越多,水蛭越盛,被缠得最紧的队员脖颈上青筋暴起,皮肤下能看到水蛭游动的凸起,像条活的血线,连玄诚子的净水符都被水液浸透,符纸变成暗红色,上面的符文被水蛭啃成了碎末。
“是‘血蛭噬魂阵’!”玄诚子盯着队员皮肤下游动的凸起,罗盘指针在“水”位剧烈震颤,针身裹着层薄薄的血膜,“这墓里埋着被活水蛭吸干血的祭品,怨气渗进了水源,矿泉水的‘解渴气’成了煞的引子!它把‘饮水’变成了‘饮血’,你越渴,水蛭吸你的血就越快,最后连骨髓里的精元都会被吸空,变成干尸;你扔瓶子,水蛭会顺着水渍爬,钻进在场所有人的毛孔,让整个队伍都成血蛭的养料;你用火烤,它们会钻进骨头缝,把你的骨髓当清泉,从里往外啃!”
话音未落,之前被撑胀过的队员突然捂住喉咙。他的矿泉水瓶还攥在手里,瓶底沉着层暗红的絮,像沉淀的血。他的祖父曾是沙漠勘探队员,就是误喝了带水蛭的泉水,被吸得只剩层皮,临终前指着水壶说“水要烧开了喝,别贪凉”,此刻这场景在他身上复刻,连他咳出来的痰里,都混着细小的水蛭卵,像在嘲笑“记吃不记打”。
“这咒贪的是‘急饮’!”玄诚子祭出“破血符”想逼出蛭虫,符刚贴到队员脖颈就被血膜腐蚀,“你越急着解渴,水蛭钻得越深!饮水本是‘润’,现在成了‘噬’,贪得越猛,吸得越狠!”
李长生的目光落在队员腰间的旧水壶上,壶身刻着“沸”字,壶盖内侧还留着圈水垢——是他祖父的遗物,说“走戈壁带的,再急也得烧开了喝,这是命”。他突然想起三奶奶总用个粗陶碗盛井水,碗沿有个小豁口,却比任何瓷碗都用得勤,说“井水凉,得倒在碗里晾晾,让太阳晒会儿,再喝,不伤脾胃,急着灌,水会跟你急”,她给下地回来的汉子递水,总在碗里放片薄荷叶,说“草叶浮着,喝水就慢了,慢了才知水的甜”。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兜,解开时露出个粗陶碗——碗是村头老窑烧的,土黄色,碗沿的豁口用铜片补着,补痕像片小小的叶子;碗底有个浅浅的“润”字,是三奶奶用指甲在陶坯上划的,烧出来带着点土气的拙;布兜是蓝印花布做的,兜口拴着根麻绳,绳上系着片晒干的薄荷叶,是三奶奶怕水腥,特意挂的,碗缝里还卡着点细沙,散发着陶土的腥气混着井水的清冽,显然是她用了一辈子的“饮水碗”,刚从...
人着凉;“润”字上的陶痕泛着微光,那是她划字时想着“水能润物,也能润心”的温柔;薄荷叶在井水里舒展,像在唤醒队员们对“饮水”的敬畏——水本是滋养生命的甘露,不该被戾气染成吸血的媒介。
其他队员喝了陶碗里的井水,喉咙里的腥甜感彻底消失,皮肤上残留的水蛭吸盘痕迹渐渐淡去,露出健康的粉色。之前装矿泉水的瓶子里,暗红的絮状物化作清水,倒映出队员们平静的脸,像在说“我本是水,是你们的急,让我变了样”。
墓道尽头的石壁突然“嗡”地一声,裂开道缝隙,里面嵌着块月牙形的玉佩,上面刻着的“水”字,与之前的长句拼在一起,组成“镇归影心腐化结固探力引生救食水”的完整序列。玉佩的光与粗陶碗的暖光交融,映出无数清泉、溪流、井水的影子,像一张温柔的网,兜住所有被污染的水源,让它们重新变回滋养生命的模样。
“碗沿的铜片有点松了,得找块新铜皮铆紧。”李长生用布擦着粗陶碗,嘟囔道,“三奶奶说‘碗要结实,水才稳当,豁口大了,喝水时会漏,心也跟着慌’,回头找老窑匠烧个新碗,还刻‘润’字,再系串新薄荷,让闻见清气的都能喝上干净水。”
玄诚子盯着玉佩上的序列,突然理清了最后一块拼图:从碳测仪引怨到矿泉水归真,所有被邪术扭曲的“生命之源”——时间、方向、药物、食物、水,本质都是对“自然本真”的背离。碳测仪催岁月,是忘了时光该有的缓;矿泉水藏血蛭,是丢了水该有的润,而李长生的旧物,不过是带着三奶奶的“顺应”:对时光敬,对土地顺,对食物惜,对水源亲……这些最朴素的“和”,正是“镇心”的终极答案。
被血蛭缠过的队员把祖父的旧水壶装满井水,对着玉佩深深一揖。他知道,祖父留下的不是警告,是嘱托:水是活物,你待它以急,它便还你以凶;你待它以敬,它便还你以润,就像做人,心诚了,万物都会对你温柔。
李长生背着背包往前行,粗陶碗在布兜里轻轻磕碰,陶土的腥气混着井水的清冽,像在诉说水源的温柔。他望着玉佩上的完整序列,终于明白,所谓“镇心之物”,从来不是某件刻满符文的法器,而是藏在“敬天地、顺自然、惜万物”里的人间初心——就像三奶奶总说的“你对土好,土长粮食;你对水好,水养人命;你对人心好,人心自会镇住所有邪祟”。
陶碗上的“润”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在说:别怕,有懂得惜水的地方,就没有吸血的蛭;存着敬心的地方,就没有润不了的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