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一片寂静。
只有柳如媚那痴痴的笑声和梦呓般的呢喃,在空旷的山门前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苏婉儿瞪大了眼睛,小手捂着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她看看自家二师兄,又看看那个陷入疯癫的红衣女子,小脑袋瓜里充满了问号。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个看起来很厉害很吓人的女人,怎么突然就变成傻子了?
凰芊芊的震撼,比苏婉儿更甚。她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她最清楚自己师叔的实力。柳如媚师叔虽然名声不太好,但一身修为货真价实,乃是金丹中期的大修士,尤其那手幻术秘法,更是防不胜防,同阶之中,少有敌手。
可现在,她竟然……
她甚至没看清江驰野做了什么,只感觉一股更加宏大、更加诡异的道韵一闪而逝,然后,战局就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结束了。
以幻术,对付幻术宗师。
以筑基期的修为,让一名金丹中期的修士,在瞬息之间,心神失守,道心沉沦。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斗法了,这是道与理的碾压。
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凰芊芊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江驰野缓缓收起了手印,看着陷入自己“红尘迷梦”中的柳如媚,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这“森罗万象”,果然霸道。
若非他修炼的《万法道经》乃是万法之源,道基稳固无比,远超同阶,再加上叶璃的及时提醒,恐怕现在陷入梦境的,就是他自己了。
不过,这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他看着柳如媚那副痴傻的模样,心中毫无怜悯。想拿他当炉鼎?就要有被反噬的觉悟。
他走上前去,在柳如媚面前站定。
万象戒中,叶璃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干得不错。不过,别玩过火了。百花谷虽然比不上那些圣地,但也不是好惹的。真把她们的金丹长老弄成白痴,后续麻烦不小。
江驰野心中了然。他本来也没打算下死手,毕竟,活着的金丹修士,价值可比一个死人高多了。
他伸出手指,对着柳如媚的眉心,轻轻一点。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柳如媚那沉溺在无边美梦中的心神,被一股外力强行惊动。
梦醒时分。
柳如媚眼中的狂喜与满足,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镜面,寸寸碎裂。她看到了自己飞升的仙界化为泡影,看到了万仙来朝的盛景烟消云散。
无尽的失落与空虚,瞬间填满了她的心神。
噗。
柳如媚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那张美艳的脸庞,也变得苍白如纸。她眼神恢复了清明,但看向江驰野的目光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江驰野收回手,摊了摊,一脸无辜地道:柳前辈,你这话可就冤枉晚辈了。不是您非要跟晚辈切磋的吗?晚辈技不如人,只能用些旁门左道,勉强自保罢了。谁知道前辈您的道心……咳咳,如此的……嗯,独特。
他的话,说得客气,但听在柳如媚耳中,却比最恶毒的嘲讽还要刺耳。
道心独特?这不就是在说她道心不稳,心魔深重吗?
柳如媚气得浑身发抖,又是一口逆血涌上喉头,被她强行咽了下去。她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待宰的羔羊,而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史前凶兽。
她不敢再有任何动手的念头,刚才那种心神被剥离,沉沦梦境的恐怖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师叔,您没事吧?凰芊芊连忙上前扶住她。
柳如媚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江驰野一眼,那眼神复杂至极,有恐惧,有怨毒,还有一丝……不甘。
我们走。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
江驰野却在这时,轻笑一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等一下。
柳如媚身形一僵,色厉内荏地道:你还想怎样?
江驰野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像个纯良无害的邻家少年。
前辈,您看。您不请自来,非要与晚辈切磋,不仅打扰了晚辈的清修,还让晚辈耗费心神,旧伤复发。这精神上的损失,暂且不论。您看,我这山门,被您的煞气一冲,花花草草都死了不少。还有我这小师妹,年纪小,胆子也小,被您这么一吓,晚上怕是要做噩梦的。这些……您是不是得给点补偿啊?
什么?
柳如媚和凰芊芊,都愣住了。
她们看着江驰野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打输了,还要赔偿?这是什么道理?
苏婉儿也很配合地拉着江驰野的衣角,怯生生地看着柳如媚,小声说:姐姐,我怕……
柳如媚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看着那艘停在不远处的华美飞舟,又看了看江驰野那副“你不给灵石就别想走”的无赖表情,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她堂堂百花谷金丹长老,今天不仅栽在了一个筑基小辈手里,竟然还要被对方勒索?
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一个储物袋,几乎是扔垃圾一样,丢给了江驰野,声音冰冷刺骨:这里是一千枚中品灵石,够不够?
江驰野掂了掂储物袋,眉头一皱:前辈,您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我这宗门,虽然破了点,但一草一木,都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奇珍。我这小师妹,更是天道圣体,金枝玉叶,受了惊吓,岂是区区灵石可以衡量的?还有,您看您这艘飞舟……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了那艘华美的飞舟上。
柳如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你……你休想。
她死死地盯着江驰野,仿佛要用目光杀了他。
江驰野见状,也不再逼迫,只是幽幽一叹:唉,算了。看在芊芊姑娘的面子上,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不过,晚辈刚才那一招,似乎还没能完全收回来。前辈您这心魔,若是得不到疏解,怕是会影响日后的修行啊。说不定哪天走在路上,就又看到自己白日飞升了呢?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柳如媚脑中炸响。
她最大的恐惧,被江驰野毫不留情地揭开了。
她毫不怀疑,以对方那诡异的手段,绝对能做到这一点。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都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最终,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想怎样?
江驰野终于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他指了指那艘飞舟:晚辈也不贪心。这艘飞舟,就当是前辈赠予晚辈的代步之物了。从此,你我之间的因果,一笔勾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