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敏贞看着那双深紫漩涡包裹着淡黄核心的、熟悉又陌生的眼睛,看着他赤裸上身、带着新生脆弱的模样,看着他还未完全凝实的下半身…一路杀出来的暴戾、刚刚经历的惊愕、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杂着酸涩和悸动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她胸口翻涌、冲撞!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指着那个空了大半的陶土坛子,声音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拔高、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和…娇蛮:
“林琅!你个酸笋混蛋!你…你终于舍得变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这一路老娘拖着你那颗球有多费劲?!差点被腌成咸菜!”
“现在好了!你倒是人模人样了!老娘为了救你,本源都快耗干了!还一身伤!”
“还有!” 她指着那坛子,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虎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一点寒光,语气带着控诉,“这坛子!这酸笋!是不是你以前偷偷藏的?!说!是不是早就知道有这地方?!”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砸向刚刚恢复人形、还处于懵懂状态的林琅。
林琅看着眼前炸毛的银发少女,看着她胸前和肩头的伤口,看着她琥珀色眼眸中燃烧的金红火焰和…那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感受着她话语里毫无保留的担忧和愤怒(虽然表达方式很暴力)…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感激、心疼、愧疚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暖流,猛地冲垮了他所有的言语。
他张了张嘴,深紫色的漩涡眼眸中,那点淡黄的核心光芒剧烈地闪烁着。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后只化作一声带着无尽复杂情绪、却又无比清晰的低唤:
“…敏贞。”
这一声低唤,带着他本来的声音,不再是粘稠的意念,却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朴敏贞所有的控诉和质问,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他那双深邃又温柔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毫不作伪的复杂情绪,听着那声久违的、带着温度的呼唤…一路支撑着她的那股悍勇和暴戾,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委屈猛地涌上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她猛地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圈,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恶狠狠地掩饰着:
“…哼!算你识相!知道叫名字了!”
“赶紧想办法把你这半截身子弄好!还有…找件衣服穿上!光着膀子像什么样子!”
“还有…那个坛子…” 她指了指那个空了大半的陶土坛,语气别扭,“…看着…挺结实的…能装东西…别浪费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嘟囔。
林琅看着少女别过去却泛红的耳尖,看着她强装凶狠实则别扭的关心,感受着她话语里那份“连坛子都要废物利用”的朴敏贞式的、独特的在意…深紫色的漩涡眼眸中,那点淡黄的核心光芒,如同初升的朝阳,温柔而坚定地亮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尚未完全凝实的下半身,又看了看那个救了他一命的、朴敏贞口中“挺结实”的泡菜坛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淡、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好。” 他轻声应道,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
“都听你的。”
酸笋人形与他的虎牙泡菜坛,在这片被遗忘的钢铁废墟里,完成了他们命运般的重逢。逃亡仍在继续,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牢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