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黑暗。带着浓重铁锈、机油和血腥混合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朴敏贞不知道自己拖着林琅在这片由扭曲金属和塌陷管道构成的废墟里爬行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身体每一寸肌肉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牵扯着胸腔的钝痛,以及后背被爆炸碎片和坠落物砸伤的地方传来的、如同被烙铁反复灼烧的火辣感。
汗水混着血水,在她脸上、脖颈上流淌,浸透了残破的衣物,粘腻冰冷。每一次拖动身体,每一次用力拽紧环抱着林琅的手臂,都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林琅依旧昏迷不醒。他的头无力地靠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拂过她汗湿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痒意。他赤裸的上半身,那道被湮灭光束撕裂的焦黑伤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深紫色的血液已经凝结,但每一次颠簸,都会让边缘渗出新的、粘稠的暗褐色液体,染红她环抱着他的手臂。他半能量化的下半身,那层深褐色的雾气比之前更加稀薄、黯淡,几乎要彻底溃散,双腿的轮廓模糊不清。
“撑住…酸笋混蛋…撑住…” 朴敏贞咬着牙,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她琥珀色的右眼在黑暗中艰难地辨识着方向,避开尖锐的金属断茬和滴淌着不明液体的管线。腰间的坛子早已消失,连同他们最后一点反击的力量。现在,她只剩下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和怀中这个同样濒临破碎的男人。
滋…前方…有…水流声…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游丝的意念,突然拂过朴敏贞的意识!
她浑身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怀中的林琅!
他依旧紧闭着双眼,眉头痛苦地紧锁,嘴唇毫无血色。但刚才那个意念…绝对是他!
“林琅?!” 朴敏贞的心脏狂跳起来,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担忧冲击着她,“你醒了?!听到我说话吗?!”
滋…没…醒…感知…还在…意念断断续续,微弱得几乎要消散,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挣扎。…水流…能量…混乱…但…庞大…小心…
感知还在!他还在努力!即使在昏迷中,他混乱的感知依旧如同黑暗中的雷达,在为她预警!
朴敏贞的鼻尖瞬间酸涩得厉害。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琥珀色的右眼爆发出最后的光亮:“知道了!你省点力气!别说话!”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林琅,朝着意念指引的方向——那隐约传来的、沉闷的水流轰鸣声的方向——奋力爬去!
越往前,空气越发潮湿粘腻。那股铁锈和机油的味道被一种更浓烈、更刺鼻的酸腐气息取代。水流声越来越大,如同闷雷在地下滚动。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得湿滑,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油腻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