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好喝吗?” 林琅紧张地看着她,深紫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期待和小心翼翼的询问。
朴敏贞没说话,只是又微微张开了嘴,琥珀色的眼睛垂着,长长的银色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里面翻涌的情绪。
林琅立刻会意,赶紧又舀起一勺,更加小心地吹凉,喂过去。
一勺,又一勺。狭小污浊的废弃车间角落里,只有汤勺偶尔碰到缸壁的轻微声响,和两人细微的呼吸声。林琅的动作从一开始的僵硬笨拙,渐渐变得流畅自然。他专注地喂着,目光几乎没离开过朴敏贞苍白的脸,时刻注意着她吞咽时是否牵动伤口,汤水是否烫口。
朴敏贞沉默地喝着。温热的汤汁和笋干滑入腹中,带来的不仅是体力的微弱恢复,还有一种奇异的、让她紧绷神经缓缓松弛的力量。后背的剧痛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但在这一刻,似乎被这温热的暖流和某人笨拙却专注的照顾,暂时隔开了一层。
直到缸子里的汤水见底,几块炖得软烂的笋干也被她默默吃下。
林琅放下空缸子,看着朴敏贞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或许只是错觉),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他依旧维持着托着她脖颈的姿势,深紫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还要吗?坛子里…还有…”
朴敏贞摇了摇头。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再次涌上,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但这一次,不再是坠入黑暗的绝望,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她侧卧着,后背的伤让她无法完全放松,只能微微蜷缩。林琅的手臂依旧稳稳地托着她的脖颈,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酸笋混蛋…” 她闭着眼睛,声音低哑模糊,几乎像梦呓,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汤…还行…”
说完这句,她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头一歪,彻底昏睡过去。只是这一次,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呼吸也平稳绵长了许多。
林琅僵在原地,手臂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深紫色的漩涡眼眸里,那点淡黄的核心光芒,因为那句“汤…还行…”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和温柔。他看着怀中昏睡过去、如同卸下所有尖刺的少女,看着她苍白脸上沾染的污迹和血痕,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依旧因为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心…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心疼、庆幸和某种滚烫情愫的暖流,如同坛子里炖煮的酸笋汤般,在他心间缓缓流淌、沸腾。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稳当些。然后,他就这样静静地跪坐着,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开冰冷坚硬的地面和污浊的空气,用自己的手臂充当她最稳固的依靠。
深紫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坛子里剩余的笋干汤在坛壁光晕的保温下,依旧散发着微弱却温暖的香气。
酸笋炖汤的香气,混合着铁锈与机油的味道,在这片被遗忘的废墟里,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关于守护、笨拙与虎牙少女难得软弱的、酸涩又温暖的故事。逃亡的硝烟暂时远去,伤痛依旧,但炉火已燃,长夜有人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