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熔金,泼洒在无垠的荒原。风卷起枯草的碎屑,打着旋儿掠过两人依偎的身影,带着旷野特有的、干燥的尘土和枯萎植物的气息。
朴敏贞跪坐在半人高的枯草丛里,后背那道狰狞的腐蚀伤如同烙印,在夕阳余温下依旧火辣辣地灼痛着每一根神经。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右臂却如同生了锈的铁箍,死死地、却又无比小心地环抱着怀中冰冷的身躯。林琅的头枕在她颈窝,每一次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拂过她汗湿的皮肤,都像钝刀割着她的心。
无名指上,那枚由淡黄色能量凝聚成的、粗糙简陋的戒指,散发着微弱却执拗的暖意。那暖意如同细小的电流,顺着指骨,一路烫进她冰冷麻木的胸腔,在那里搅动着巨大的酸涩、后怕和一种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滚烫。戒指表面那丝丝缕缕如同笋衣纤维的纹理,在夕阳下清晰可见。
就是这个破圈圈…这个混蛋用最后一点命从伤口里抠出来的破圈圈!
“林琅…” 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嘴唇几乎贴着他冰冷的耳廓,“…你给老娘…撑住…听到没有…阳光…多暖和…”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像是在哄一个随时会熄灭的火苗。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砸在他苍白失温的脸颊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怀中的身体毫无反应。只有胸膛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起伏,像风中的蛛丝,维系着最后一点联系。他半能量化的下半身,那层深褐色的雾气稀薄得如同晨曦的薄雾,双腿的轮廓几乎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后背巨大的贯穿伤口边缘,深紫色的血液凝固成了暗褐色的痂,狰狞地诉说着代价。
荒野的风呜咽着。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融进这片沉默的、染着血色的自由里。
就在朴敏贞被巨大的无助和恐慌攫住,几乎要沉沦时——
“滋…咳…”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枯叶碎裂般的意念波动,混合着真实的、带着血沫的呛咳,猛地从怀中传来!
朴敏贞浑身剧震!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她猛地低头!
林琅染血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垂死的蝶翼在挣扎。极其艰难地,那条缝隙被撑开了一丝。深紫色的漩涡眼眸在夕阳的金光下,涣散而浑浊,却死死地、用一种近乎贪婪的执念,聚焦在朴敏贞沾满泪痕和污迹的脸上。漩涡中心那点淡黄的光芒,微弱得像一粒将熄的星火,却在这一刻,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燃料,顽强地、清晰地亮了起来!
他的嘴唇翕动着,沾着深紫色血沫的唇瓣艰难地开合,发出破碎的气音:“…虎…牙…”
不是“朴敏贞”,不是“敏贞”,是…“虎牙”。
这个带着戏谑、带着一路打打杀杀的硝烟气、带着她最鲜明标志的称呼,在这个濒死的时刻,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眷恋的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