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这怨气……”陆燃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看着棺中那具披着嫁衣的枯骨,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这枯骨新娘散发出的压迫感,远超之前那个嫁衣缝合怪物!那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纯粹而古老的恶意!
棺中的枯骨新娘似乎对沈砚手中那块碎片产生的剧烈反应毫不在意。她缓缓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转动着那空洞的骷髅头颅,冰冷的目光(如果那黑洞能称之为目光的话)扫过厅堂,最终,落在了供桌上方悬挂的那幅巨大画像之上——画像中那个穿着老式长衫、面容模糊、戴着刻有沈家家徽戒指的男子!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怨念风暴瞬间从枯骨新娘身上爆发出来!整个厅堂仿佛都在她的愤怒下颤抖!供桌上的白色蜡烛火焰疯狂跳动,几近熄灭!画像在怨念的冲击下剧烈晃动,画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枯骨新娘那白骨构成的右手,缓缓抬起,指向了那幅画像!没有声带,却有一股清晰无比、饱含着无尽怨毒与诅咒的精神意念,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扎进了沈砚和陆燃的脑海:
【沈……文远……负我……害我……困我……】
【恨……恨……恨!!!】
【诅咒……沈氏血脉……永世……不得超脱!!!】
沈文远!沈家!
这名字如同惊雷般在沈砚脑海中炸响!画像中的男子!幻象中的凶手!抢夺嫁衣碎片、强迫冥婚的元凶!果然是沈家的人!而“姻缘契”印记的悸动,嫁衣碎片上那个“沈”字……一切线索瞬间串联起来!这滔天的诅咒,这“姻缘契”的恶毒绑定,目标直指沈氏血脉!
陆燃也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脸色惨白、在怨念冲击下苦苦支撑的沈砚,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疑、了然、还有一丝冰冷的同情?他之前对沈砚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沈砚,竟然真的是这枯骨新娘诅咒目标的后裔!这该死的“姻缘契”,恐怕也是沈家当年为了某种目的(也许是镇压?也许是利用?)而设下的恶毒仪式的一部分!
“嗬……嗬……”枯骨新娘空洞的眼窝转向了沈砚。虽然没有眼球,但沈砚却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刺骨、充满了极致仇恨和贪婪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尤其是他手腕上那个散发着微弱红光的“姻缘契”印记,以及他手中那块剧烈颤抖的染血碎片!
【血……沈家的血……】
【契……束缚……钥匙……】
【给我……】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贪婪的吸力猛地从枯骨新娘身上爆发出来!目标直指沈砚!准确地说,是直指他手腕上的“姻缘契”印记和他手中的嫁衣碎片!仿佛这两样东西,是她脱困或者完成某种仪式的关键!
沈砚只觉得手腕上的印记瞬间变得滚烫无比,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丝正在勒紧他的骨头,要将印记生生从他皮肉中剥离出去!手中的嫁衣碎片更是剧烈跳动,几乎要脱手飞出,主动投向那枯骨的怀抱!更恐怖的是,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甚至灵魂,都在被那股贪婪的吸力疯狂撕扯、吞噬!冰冷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操你大爷!老子的‘搭档’也是你能动的?!”陆燃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瞬间压过了枯骨新娘的精神意念!他眼中那疯狂的火焰彻底燃烧到了极致!什么血脉诅咒,什么沈家恩怨,在这一刻统统被他抛到脑后!他只看到这个被迫和他绑定的“文化人儿”正在被那鬼东西抽取生命!
没有丝毫犹豫!陆燃猛地将摇摇欲坠的沈砚往自己身后一拽!同时,他完好的右手闪电般探入衣襟,再次抽出了一柄……与之前那柄一模一样的黑色匕首?!他竟然还有备用武器!
“给老子滚回去!”
陆燃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战吼,完全不顾左肩撕裂的伤口,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悍然冲向那坐在棺椁中的枯骨新娘!他的速度在极致的愤怒和凶性下竟然超越了极限!手中的黑色匕首带着他全部的生命力和决死的意志,化作一道撕裂怨念风暴的黑色闪电,朝着枯骨新娘那空洞的眼窝,狠狠刺去!目标直指那隐藏在枯骨深处、散发着滔天怨念的核心!
这一击,蕴含了陆燃毕生的凶悍与疯狂,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
枯骨新娘似乎也没料到这个渺小的人类在重伤之下,面对她如此恐怖的怨念压迫,竟敢不退反进,发起如此决绝的冲锋!那指向沈砚的白骨右手瞬间收回,如同白玉般的指骨(沈砚这才看清,她全身骨骼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玉质光泽)猛地抬起,五指张开,朝着疾冲而来的陆燃凌空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如同深海漩涡般的巨大吸力瞬间作用在陆燃身上!陆燃那快如闪电的冲刺动作骤然一滞,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他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身体被那股恐怖的吸力拉扯着,不受控制地向枯骨新娘的利爪飘去!同时,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也在飞速流逝!
“呃啊!”陆燃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脸色瞬间灰败!但他眼中的疯狂却丝毫未减!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丝,右臂肌肉贲张到极限,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手中的黑色匕首依旧顽强地、一寸寸地,朝着那近在咫尺的骷髅眼窝刺去!
“陆燃!”被陆燃护在身后的沈砚目眦欲裂!他眼睁睁看着陆燃为了救他,陷入绝境!那枯骨新娘的吸力不仅针对生命力,更在疯狂撕扯着陆燃的灵魂!陆燃的气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手腕上的“姻缘契”印记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那是陆燃生命力急剧流失带来的连锁反应!同时,沈砚手中的那块染血嫁衣碎片,在枯骨新娘全力对付陆燃、暂时无暇他顾的瞬间,那股针对沈砚的吸力陡然减弱!碎片上传来的滔天怨念,此刻却如同找到了新的宣泄口,不再冲击沈砚的意识,而是疯狂地指向那枯骨新娘本身!指向她身上那件华丽却空洞的嫁衣!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沈砚混乱的脑海!
“契”是束缚?是钥匙?
碎片是她的?是执念?
怨念……指向嫁衣?
沈砚猛地低头,看向手中那块绣着鸳鸯、染着“沈”字的碎片!又猛地抬头,看向枯骨新娘身上那件华美却如同囚笼般禁锢着她枯骨的大红嫁衣!
他看到了!在嫁衣的左胸位置,那金线绣成的凤凰图案下方,赫然有一块……不规则的、颜色略暗的撕裂破损!那破损的形状、大小、边缘的撕裂痕迹……与他手中的这块碎片,完美契合!
那是她临死前死死抓住的那块!是她反抗的象征!是她被强行剥夺的、属于她自己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是她滔天怨念中,除了对沈文远的恨之外,唯一指向自身、指向这件象征着她悲惨命运的“血嫁衣”本身的执念碎片!
它……本就不该属于这件嫁衣!它……是这诅咒囚笼上的一道裂缝!
沈砚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那是绝境中抓住唯一稻草的决绝!他不再抵抗碎片传来的怨念,反而猛地将全身的精神力,连同自己心中那股被卷入漩涡的愤怒、对陆燃安危的焦急、以及对这扭曲诅咒的痛恨,全部灌注进那块冰冷的碎片之中!
“拿回去!”沈砚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他不再犹豫,手臂用尽最后的力量,如同投掷标枪般,将那块剧烈震颤、仿佛与他心意相通的染血嫁衣碎片,朝着枯骨新娘左胸位置的那块破损之处,狠狠投掷过去!
“你的东西!还给你!”
碎片脱手而出的瞬间,沈砚感觉自己的精神力仿佛被瞬间抽空,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但他死死睁着眼睛,看着那块寄托了他所有希望和疯狂念头的碎片,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光,射向那枯骨新娘!
与此同时,陆燃也爆发出了最后的嘶吼!他借着沈砚投掷碎片吸引了枯骨新娘一丝注意力的瞬间,硬生生抵抗着那恐怖的吸力,将全身最后的力量、连同被吞噬的生命力所激发的凶性,全部灌注于右臂!那柄黑色匕首,终于突破了无形的阻碍,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地刺入了枯骨新娘那空洞的、闪烁着怨念红光的左眼窝深处!
“噗嗤!”
匕首刺入枯骨的闷响,与碎片撞击在嫁衣破损处的轻响,几乎同时响起!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枯骨新娘抓向陆燃的白骨利爪,骤然停滞在半空。
那疯狂吞噬着陆燃生命力的吸力,瞬间消失。
陆燃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从半空中重重跌落在地,手中的匕首还深深插在枯骨新娘的眼窝里。他大口大口地咳着血,脸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枯骨新娘。
沈砚也无力地瘫倒在地,精神力透支和印记的反噬让他头痛欲裂,意识模糊,但他同样死死地盯着。
只见那块染血的碎片,如同磁石般,精准无比地嵌入了枯骨新娘左胸嫁衣的破损之处!
就在碎片嵌入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混乱、却又带着某种奇异解脱感的恐怖怨念,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猛地从枯骨新娘身上爆发出来!
那件华丽的大红嫁衣,在碎片嵌入的瞬间,仿佛活了过来!不,是上面的凤凰牡丹图案活了过来!金线绣成的凤凰发出无声的悲鸣,牡丹花瓣片片染血!整件嫁衣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疯狂地鼓胀、扭曲、蠕动!无数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在嫁衣表面浮现、蔓延!
而枯骨新娘那具惨白的骸骨,在嫁衣的疯狂蠕动下,也开始发出“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一道道细密的裂纹从被匕首刺入的眼窝处迅速蔓延至整个头骨!胸骨、肋骨、臂骨……全身的骨骼都在剧烈震颤,仿佛随时可能崩解!
【啊——!!!】
一声超越了听觉极限、直接在灵魂层面炸响的、混合着极致痛苦、滔天恨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与解脱的尖啸,席卷了整个空间!
供桌上的两根惨白蜡烛瞬间熄灭!
悬挂的画像“刺啦”一声被无形的力量撕裂成两半!
纸扎的童男童女如同被狂风吹过,瞬间化作漫天飞舞的纸屑!
巨大的棺椁在怨念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整个厅堂,如同陷入了怨念的炼狱!
“噗!”本就重伤的陆燃首当其冲,被这恐怖的灵魂尖啸正面冲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双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沈砚也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亿万根钢针同时贯穿,眼前彻底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识。在意识沉沦的最后一瞬,他仿佛看到那具披着疯狂蠕动嫁衣的枯骨,在怨念的风暴中,正在寸寸崩解……而那件嫁衣本身,却如同拥有了独立的生命,散发着更加妖异和不祥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