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又像骨骼在相互挤压碾磨,在死寂的棺椁厅堂里被无限放大,狠狠敲击着沈砚和陆燃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那口巨大的、贴着惨白“囍”字的漆黑棺椁,沉重的棺盖正在缓缓地、以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向上滑移!一道幽深的、散发着浓烈腐朽和冰冷怨念的缝隙,如同地狱之门般缓缓开启!
沈砚脑海中新娘临死前那声穿透灵魂的凄厉尖啸余音未绝,强烈的怨念冲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般摇曳不定!他死死攥着那块剧烈颤抖、冰冷刺骨的染血嫁衣碎片,碎片上传来的滔天恨意几乎要将他吞噬!与此同时,手腕上的“姻缘契”印记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灼痛和悸动,仿佛与棺椁内即将苏醒的存在产生了某种致命的共鸣!
“妈的……正主来了!”陆燃的怒吼如同炸雷般响起!他刚刚硬生生将刺入肩胛的鬼爪逼退,剧痛和冰冷的阴气侵蚀让他半边身体都有些麻痹,动作明显迟滞!但他眼中那疯狂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被彻底点燃!面对那缓缓开启的、如同巨兽之口的棺椁缝隙,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如同受伤的孤狼般发出更加凶戾的咆哮!
“想出来?老子让你睡个够!”
话音未落,陆燃动了!他完全不顾左肩血流如注的伤口,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凶性都灌注在右臂之上!身体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猛地一个旋身,手中的黑色匕首划出一道幽冷的、带着决绝杀意的弧光,朝着那刚刚开启寸许的棺椁缝隙,狠狠掷了过去!
这一掷,倾尽了他所有的力量!匕首脱手的瞬间,甚至带起了一道尖锐的破空厉啸!幽冷的刃尖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无比地射向棺盖与棺体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目标直指棺椁内部那未知的恐怖存在!
“嗖——!”
匕首带着陆燃的怒吼和必杀的意志,瞬间没入幽深的棺椁缝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嘎吱……”棺盖的滑动声戛然而止。
整个厅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那两根惨白蜡烛的烛火在无声摇曳,将巨大的棺椁阴影投在墙壁上,如同凝固的噩梦。
陆燃保持着投掷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鲜血顺着他的左臂不断滴落,在布满灰尘的青砖地面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幽深的缝隙,眼神中充满了疯狂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砚也强行压下脑海中的混乱和印记的灼痛,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定着棺椁。
一秒……两秒……
预想中的怒吼或者反击并没有出现。
就在陆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瞬间——
“叮……”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金玉碰撞的脆响,从棺椁内部传来。
紧接着,那道幽深的缝隙中,猛地探出了……两根手指!
两根苍白、纤细、如同最上等的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指!指骨匀称,指甲圆润,甚至透着一丝病态的、近乎透明的光泽!它们以一种极其优雅、却又带着无尽冰冷的姿态,轻轻地……夹住了那柄没入缝隙的黑色匕首的刃尖!
然后,如同丢弃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那两根白玉般的手指微微一弹!
“咻——!”
黑色匕首化作一道幽冷的流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猛地从棺椁缝隙中倒射而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闪电般射向……沈砚的眉心!
快!快到极致!快到思维都无法捕捉!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沈砚!他瞳孔中倒映着那一点急速放大的寒芒,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陆燃的怒吼和扑救的动作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沈砚几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而粘稠的力量,猛地从他紧攥着的那块染血嫁衣碎片中爆发出来!这股力量并非保护他,而是带着一种极致的怨恨和排斥,瞬间笼罩了他全身!
“噗!”
倒射而来的匕首,带着恐怖的动能,狠狠地刺入了……沈砚身前不到半尺的空气之中!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而坚韧的墙壁!
匕首的刃尖距离沈砚的眉心只有毫厘之差!幽冷的寒芒几乎刺破他的皮肤!但它就那么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昆虫!刃身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不甘的嗡鸣,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一股强大而混乱的怨念力场,以沈砚手中的嫁衣碎片为核心,如同无形的漩涡般扩散开来,将他和那柄致命的匕首隔绝开来!
“嘶……”陆燃倒抽一口凉气,扑救的动作僵在半途,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棺椁内,那两根白玉般的手指似乎也微微一顿,仿佛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一丝……意外?
短暂的僵持只持续了不到半秒。
“哼……”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如同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带着无尽冰冷与嘲讽意味的冷哼,从棺椁缝隙中幽幽传出。
那两根白玉手指轻轻一勾。
“嗡——!”
悬停在沈砚眉心前的黑色匕首猛地一震,瞬间挣脱了那股怨念力场的束缚,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倒飞而回,再次没入了幽深的棺椁缝隙之中,消失不见。
紧接着,那“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再次响起,并且陡然加速!
沉重的棺盖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掀开,轰然向后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大量的灰尘和浓烈的、如同千年墓穴开启般的腐朽阴气如同喷发的火山灰,猛地从棺椁内部喷涌而出!
惨白的烛光摇曳着,努力穿透弥漫的尘雾。
一个身影,缓缓地、从敞开的巨大棺椁中……坐了起来。
首先看到的,是一身刺目的红。
那是一件极其完整、极其华美的大红嫁衣!金线绣成的凤凰牡丹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宽大的袖袍,曳地的裙摆,每一处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然而,这嫁衣穿在棺中坐起的“人”身上,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和违和。
因为嫁衣包裹下的,并非丰满的躯体,而是一具……枯骨!
一具披着华美嫁衣的、森然惨白的完整人形骸骨!
骷髅头骨空洞的眼窝,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静静地“注视”着厅堂中的两人。没有嘴唇的颌骨微微张开,露出两排整齐却令人心寒的牙齿。嫁衣的领口上方,那本该是脖颈的位置,空无一物,只有一节节惨白的颈椎暴露在空气中。
枯骨新娘!
她静静地坐在巨大的棺椁之中,白骨构成的双手优雅地交叠放在腿上,那身华丽到极致的大红嫁衣与惨白的骨骼形成了最触目惊心的对比。没有眼珠,没有血肉,但一股庞大、冰冷、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滔天怨念,如同无形的海啸般,以她为中心,瞬间席卷了整个厅堂!
空气仿佛被冻结,温度骤降。那两根惨白蜡烛的烛火疯狂摇曳,光芒被压缩到极限,随时可能熄灭。供桌两侧的纸扎童男童女脸上的僵硬笑容,在这怨念的冲击下,显得更加诡异和恐怖。
手腕上的“姻缘契”印记传来前所未有的剧烈灼痛和悸动!沈砚只觉得一股冰冷彻骨的绝望和恨意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灵魂深处!他手中的那块染血碎片更是如同活物般疯狂震颤,冰冷的怨念几乎要撕裂他的手掌!碎片与棺中枯骨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同源共振,那滔天的恨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
“呃啊……”沈砚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他死死咬着牙,用尽全部意志力抵抗着这股源自新娘枯骨的、如同实质般的怨念冲击,才勉强没有当场精神崩溃!
“沈砚!”陆燃的惊呼声传来。他强忍着左肩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一个箭步冲到沈砚身边,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能感觉到沈砚身体的冰冷和颤抖,更能感受到那股笼罩着沈砚的、令人心悸的庞大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