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清脆如银铃的木屐声在死寂的巢穴中回荡,与地面上人偶碎片被碾碎的“咔嚓”声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少女——那个自称“人偶师”的存在,踏着布满污秽和残骸的地面,如同在云端漫步。雪白的洛丽塔裙裾纤尘不染,纯净的金色长卷发在幽绿苔藓的微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精致如人偶的脸上,那双空洞的蓝宝石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缓缓扫过洞窟的狼藉,最终定格在陆燃身上。那完美无瑕的樱粉色唇角,勾勒出的微笑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审视。
“啊啦…又发现了一只…不完美的…瑕疵品呢…”
空灵甜美的童音,带着非人的漠然,如同冰锥刺入空气。
“瑕疵品…?”陆燃猩红的左眼中瞬间爆发出被彻底激怒的凶光!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身体的剧痛和残留的虚弱让他动作踉跄,但那股被压制后反弹得更加暴烈的毁灭欲念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他死死盯着那个如同精致人偶般的少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嘶哑的咆哮:“…你他妈…说谁是瑕疵品?!”
“安静。”沈砚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强行压下陆燃即将爆发的凶戾。他横跨一步,身体如同磐石般挡在陆燃和那诡异的少女之间。深蓝色的制服在幽绿微光下如同凝固的深海,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锐利如刀锋,死死锁定少女那双空洞的蓝宝石眼眸。
“他,是我的。”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宣示主权般的冰冷力量,清晰地回荡在洞窟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钉入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少女那双空洞的蓝眼睛微微转动,如同精密的镜头调整焦距,终于“看”向了沈砚。完美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但沈砚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远比洞窟内冰冷秩序意志更加凝练、更加纯粹、如同实质冰流般的“审视”之力,瞬间穿透了空气,笼罩在他身上!这股力量并非攻击,而是最彻底的解析,试图从细胞层面、精神层面将他拆解、归类!
沈砚的精神壁垒瞬间提升到极致!强行压榨着透支后残留的力量,构筑起无形的防御!他感到自己的思维仿佛被冰冷的探针扫描,记忆的边缘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拨动!一股巨大的、被冒犯的冰冷怒意在他眼底深处凝聚!但他纹丝不动,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任由那审视之力冲刷,眼神却更加锐利冰冷地迎向那双空洞的蓝眸!
短暂的、无声的对抗在目光交汇处激烈碰撞!
几秒钟后,少女那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数据计算后的波动:
**“深蓝…混乱…伤痕…疲惫…执念…”**
她微微歪了歪头,完美的金色卷发垂落肩头,动作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带着一种非人的天真与残忍。
**“…有趣的数据组合。但核心…同样存在无法弥合的…裂痕与…偏差…”**
樱粉色的唇角,那完美的微笑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
**“确认…第二件…高价值…瑕疵品…”**
“瑕疵品?”沈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如同刀锋的反光,带着一种极致的嘲讽,“定义完美的…是什么?你吗?”
少女似乎被这个“问题”短暂地“卡住”了。她那空洞的蓝宝石眼眸中,数据流般的幽光急速闪烁了一下。空灵的声音停顿了半秒,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笃定:
**“完美…即…永恒…凝固的…微笑…无瑕的…形态…绝对的…秩序…拒绝…混乱…拒绝…伤痕…拒绝…痛苦…拒绝…不可控的…变量…”**
“凝固的微笑?无瑕的形态?”沈砚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抬手指向地上那些被陆燃砸得粉碎的人偶残骸,指向那些惨白的、凝固着诡异笑容的破碎脸庞,“像它们一样?被轻易碾碎,连痛苦都无法表达的…完美?”
少女的目光随着沈砚的手指,落在了那些狼藉的碎片上。完美的微笑依旧,但沈砚敏锐地捕捉到,她脚踝上那串银铃发出的“嗒…嗒…”声,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规律的杂音。
**“破坏…是…无序的…熵增…是…对完美的…亵渎…”** 少女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电流不稳的波动。她那双空洞的蓝眼睛重新聚焦在沈砚身上,空灵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急促:
**“瑕疵品…必须…被标记…被修正…或…被…回收!”**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整个洞窟,不,是整个森林的意志仿佛被瞬间唤醒!一股庞大、冰冷、如同亿万根琴弦同时绷紧的恐怖压力轰然降临!洞壁上那些散发着幽绿光芒的苔藓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无数更加凝实、更加粗壮的幽绿色光丝如同狂舞的毒蛇,从四面八方、从洞顶、从地面、甚至从那些散落的人偶碎片中疯狂滋生、弹射而出!目标直指沈砚和陆燃!
这些光丝不再是之前的试探性侵蚀,它们带着毁灭性的秩序力量,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标枪,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要将这两个“瑕疵品”彻底洞穿、标记、拖入永恒的秩序牢笼!
“操!来啊!”陆燃发出一声暴虐的嘶吼,强行压下身体的剧痛和虚弱,眼中凶光暴涨!他如同受伤的狂兽,不退反进,挥舞着血肉模糊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悍然砸向最先射来的几根粗壮光丝!拳头与光丝碰撞,发出“噗噗”的闷响!狂暴的力量竟真的将几根光丝砸得扭曲、崩散!但更多的光丝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上来,试图刺入他的伤口,钻入他的身体!
沈砚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在光丝爆发的刹那,他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陆燃的后衣领,用尽全力将他向后猛地一拽!同时,右手紧握的【归源之井印记】再次爆发出深邃的幽蓝光芒!
“嗡!”
幽蓝的涟漪再次以沈砚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最坚固的叹息之墙!
“滋滋滋——!”
冲在最前方的数十根幽绿光丝撞上幽蓝涟漪的瞬间,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硫酸池,发出刺耳的腐蚀声,迅速变得黯淡、枯萎、化作飞灰!幽蓝光芒所及之处,形成了一个短暂的、相对安全的扇形区域!
“躲好!别硬拼!”沈砚低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将陆燃护在身后,自己则如同礁石般顶在最前方!【归源之井印记】的光芒剧烈闪烁着,每一次抵挡光丝的冲击,都让印记的光芒黯淡一分,沈砚本就苍白的脸色也更加透明!精神力的巨大消耗如同抽水机般榨取着他残存的力量!
“标记他!”少女那空灵的声音在光丝狂潮中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指令感。
随着她的指令,洞窟深处,那片被巨大虬结树根盘踞的阴影区域,突然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沉睡巨兽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