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的空间里,精神力的浪潮似乎平息了一些,但那种粘稠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反而像化不开的墨汁,紧紧包裹着林渊的意识,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左臂的伤口早已麻木,只有那股阴寒的污染力量还在顽固地侵蚀着他的神经,提醒着他身处的险境。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而温和的低语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辈在耐心劝导:
“孩子,停下吧……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林渊的意识微微一震。
这声音不同于之前那些充满恶意的嘶吼,它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能驱散人心中的疲惫与恐惧。
“你看你,弄得满身是伤…… 多疼啊……”
“放弃吧,只要放下抵抗,你就能摆脱这一切痛苦……”
“这里没有血奴,没有怪物,没有九渊教…… 只有无尽的安宁……”
低语如同涓涓细流,一点点渗透进林渊的意识深处,勾起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 休息,解脱,远离这无休止的战斗和痛苦。
林渊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脑海中甚至开始浮现出一幅宁静的画面:一片开满野花的山坡,阳光温暖,微风和煦,他躺在草地上,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只有无尽的轻松与惬意。
太诱人了……
他几乎要闭上双眼,彻底沉入这片虚幻的安宁之中。体内的本源精华已经消耗殆尽,清心丹的药力也所剩无几,他的意志防线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是啊…… 放弃吧……”
林渊的心中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那是他内心深处的惰性与恐惧在作祟。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脑海中突然闪过刀疤教官那张布满疤痕的脸,闪过他第一次执行任务时,教官说的那句话:“镇魔司的人,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紧接着,陆观澜平和而坚定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守住心神,别被表象迷惑…… 这是镇魔司成员的本分。”
镇魔司的职责……
守护这座城市……
那些被九渊教残害的无辜者……
一个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瞬间驱散了那诱人的宁静。
林渊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的迷茫与疲惫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取代。
“休想诱惑我!”
他低吼一声,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那道苍老的低语似乎没想到他还能抵抗,微微一顿,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孩子,何必呢?痛苦是没有意义的…… 放下吧,我会给你永恒的安宁……”
“我的安宁,不需要你给!” 林渊厉声反驳,“我是镇魔司的人,我的职责就是对抗你们这些妖邪!就算粉身碎骨,我也绝不会放弃!”
他知道,单纯的意志对抗已经不足以抵挡这诡异的低语。那低语能直接勾起人内心的渴望,瓦解人的信念,必须用更强烈的刺激来保持清醒。
林渊的目光落在了腰间 —— 那里挂着他的短刀。
没有丝毫犹豫,他右手猛地抽出短刀,反手就向着自己的左手掌心划去!
“嗤啦!”
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划破了皮肤,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掌心。
剧烈的刺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比之前咬舌尖的疼痛强烈百倍!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像是一盆冰水,狠狠浇在了他混沌的意识上,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掌心的鲜血散发着淡淡的温热,那股真实的血腥味在虚无的空间中弥漫开来,成为对抗精神迷惑最有力的武器。
“啊 ——!”
林渊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却死死地握着短刀,没有松开。他看着掌心流淌的鲜血,感受着那清晰的刺痛,以此来凝聚自己摇摇欲坠的意志。
“镇魔司…… 职责…… 守护……”
他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着这些词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钉子,将他的意识牢牢钉在现实的土地上。
那道苍老的低语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林渊坚定的意志震慑住了。原本温和的语气变得尖锐而怨毒:“疯子!你这个疯子!为什么不肯接受解脱!”
虚无的空间开始剧烈晃动,之前那些恐怖的幻象再次浮现,但这一次,它们显得有些不稳定,边缘处闪烁着模糊的波纹。
林渊迎着那些扑来的幻象,眼神坚定如钢。掌心的刺痛不断提醒着他什么是真实,镇魔司的职责和陆观澜的告诫如同两道坚固的堤坝,抵挡着精神力的冲击。
他能感觉到,那些幻象正在一点点变得透明,那道苍老的低语也越来越微弱,像是风中的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破!”
林渊猛地抬起右手,将掌心的鲜血甩向那些扑来的幻象。
鲜血在空中划过一道鲜红的弧线,落在幻象上的刹那,那些恐怖的画面像是被泼了硫酸的纸张,迅速融化、消散。
“不 ——!”
苍老的低语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最终彻底消失在虚无的空间中。
所有的幻象都溃散了。
虚无的空间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林渊粗重的呼吸声和掌心鲜血滴落的 “嗒嗒” 声。
他拄着短刀,艰难地站直身体,左手掌心的伤口还在不断流着血,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坚定。
他赢了。
在这场最艰难的精神试炼中,他凭借着镇魔司的职责感和陆观澜的告诫,以疼痛为代价,守住了自己的心神,战胜了那诱人的低语和内心的心魔。
第三层的尽头,一道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向上延伸的阶梯。阶梯上的符文闪烁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与前两层的凌厉截然不同,仿佛在为他的坚持而喝彩。
林渊看着那道石门,嘴角露出一丝虚弱却灿烂的笑容。
他做到了。
但他没有立刻迈步,而是靠在无形的墙壁上,用短刀割下一块衣角,小心翼翼地包扎好左手掌心的伤口。鲜血渗透了布料,但他的动作却异常稳定。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他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和精神。
虚无的空间中,只剩下他平稳的呼吸声和阶梯上符文闪烁的光芒,交织成一曲属于胜利者的凯歌,预示着新的征程即将开始。林渊的意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在这场精神试炼中,变得更加坚韧,更加不可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