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带着那本线装手记,缓步走出了那间尘封已久的密室。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再次与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仿佛从未开启过一般。
他没有立刻离开第七层,而是走到了之前中央石台的位置。这里的光线相对充足一些,虽然依旧昏暗,但足以让他看清手记上的字迹。他选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坐下,将手记小心翼翼地放在腿上。
密室里的霉味还残留在书页上,混杂着纸张本身的陈旧气息,吸入鼻腔时带着一种涩涩的感觉。林渊伸出手指,轻轻拂去封皮上最后一点灰尘,“隐监手记” 四个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愈发清晰。
这四个字的笔锋刚劲有力,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潦草,仿佛书写者当时的心情极为急切,又或是内心充满了愤懑。
林渊深吸一口气,小心地翻开了第一页。
纸张比想象中更加脆弱,翻动时发出 “沙沙” 的轻响,仿佛随时都会碎裂。上面的字迹同样潦草,墨水已经严重褪色,变成了暗淡的黄褐色,有些地方甚至因为受潮而晕染开来,模糊不清。
他凝神细看,逐字逐句地辨认着。
开篇的字迹还算清晰,记录的是一些日常琐事,像是某个据点的巡查记录,又或是对一些低阶妖鬼的习性观察。林渊耐着性子看下去,这些内容虽然琐碎,却让他对 “隐监” 这个组织有了一丝模糊的印象 —— 他们似乎是专门负责监控和处理妖鬼异动的秘密机构。
随着书页的翻动,内容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 裂隙扩大,邪祟滋生,每日皆有百姓失踪,边陲小镇已成死域……”
“…… 派去探查的弟兄无一生还,尸身被啃噬得残缺不全,邪祟之力远超预估……”
“…… 明监那边只知催逼,却不肯增派人手,莫非真要眼睁睁看着邪祟冲破封印,祸乱天下?”
字迹越来越潦草,墨点也变得密集起来,仿佛能透过纸张感受到书写者当时的焦虑与愤怒。林渊的眉头渐渐皱起,他能感觉到,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逼近。
终于,在翻到手记的中间部分时,他看到了关于 “血祭案” 的记载。
“…… 七月初七,裂隙忽现崩溃之兆,地动山摇,邪祟之气冲天而起,寻常手段已无法封堵。监正召集我等,言唯有以‘镇魂珠’方可镇压,然此珠需以万人生机精血炼制,有伤天和……”
林渊的呼吸微微一滞。
万人生机精血!
这等手段确实骇人听闻,难怪会被冠以 “血祭” 之名。他继续往下看。
“…… 监正言,取舍之间,关乎天下苍生。若裂隙崩裂,届时死伤何止千万?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我等虽知此举有违天道,却也别无他法,只能遵令行事……”
“…… 精血收集耗时三月,过程惨烈,每夜皆闻冤魂泣血,我等心如刀绞,却不敢有丝毫动摇……”
“…… 九月初九,镇魂珠成。其光如日月,煞气冲天,却又带着一股煌煌正气。监正亲持宝珠,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将裂隙封堵。彼时天地变色,邪祟哀嚎,终是保住了这一方天地……”
看到这里,林渊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敬佩。这些隐监虽然手段极端,但其出发点却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这份担当与牺牲,绝非 “邪教” 二字所能概括。
然而,书页的下一页,字迹却变得无比潦草,甚至带着一丝癫狂。
“…… 功成之日,亦是我等殒命之时!明监那帮狗贼,竟突然发难,污蔑我等行‘邪教血祭’,屠戮百姓,欲夺镇魂珠据为己有!”
“…… 他们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弟兄们猝不及防,死伤惨重。监正为护宝珠,力战而亡,临终前将此手记交予我,让我务必将真相流传下去……”
“…… 明监颠倒黑白,蒙蔽世人,我隐监一脉百不存一,已成过街老鼠。可笑!可叹!我等舍身护民,却落得如此下场!”
“…… 血债必须血偿!若有来世,我必揭穿尔等伪善面目,还我隐监一个清白!”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鲜血写就,猩红刺眼,带着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林渊缓缓合上手记,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百年前的那场 “血祭案”,竟然是这样一段被掩盖的真相。隐监一脉为了封印裂隙,不惜背负骂名,以极端手段炼制镇魂珠,最终却被自己人背叛,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明监…… 隐监……” 林渊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两个机构,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本该是相辅相成,共同守护天下安宁,却最终因为权力与贪婪而反目成仇,实在令人唏嘘。
他将手记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站起身来。
第七层的秘密已经揭开了一角,但更多的疑问却涌上心头。
那枚镇魂珠最终落入了谁的手中?明监为何要如此不择手段地诬陷隐监?这场冤案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林渊抬头望向第七层的黑暗深处,那里或许就藏着通往第八层的入口,也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刀,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无论前路有多少凶险,他都要继续走下去。不仅仅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更是为了弄清楚这些尘封的真相。
或许,这才是这座塔存在的真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