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湿气像是无孔不入的藤蔓,顺着裤脚往上爬,钻进骨头缝里,带来一阵阵阴冷的刺痛。林渊靠在石壁上,左臂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包扎伤口的衣襟早已被血水浸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与地牢里的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他趁着看守换班的间隙,飞快地从石缝里摸出一样东西 —— 那枚九渊教的黑色令牌。
令牌被他用一块破旧的棉布层层包裹着,藏在石壁一块松动的石头后面。刚才换班的看守注意力不集中,他才得以趁机取出来。冰冷的令牌贴在掌心,像是一块烙铁,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林渊摊开手掌,借着从地牢栅栏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仔细打量着令牌。
令牌表面的 “渊” 字依旧扭曲如鬼,周围的细密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像是一群蛰伏的毒蛇。他用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纹路,触感冰凉而光滑,显然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这些纹路到底代表着什么?
林渊皱着眉头,将令牌翻来覆去地看。正面的纹路杂乱无章,看似没有规律,可当他将令牌倾斜一个角度,让天光恰好落在上面时,那些纹路竟像是活了过来,隐隐连成一个模糊的图案 —— 像是一座塔的轮廓,塔尖直指令牌中心的 “渊” 字。
“塔?” 林渊心中一动。
难道是镇魔塔?
他想起在镇魔塔第七层看到的那些壁画,上面也有类似的塔状图案,只是更加复杂。可这枚九渊教的令牌上,为何会有塔的轮廓?是巧合,还是两者之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林渊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细密的纹路上,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的线索。他的指尖顺着一条纹路的走向滑动,从 “渊” 字的一角开始,绕过几个扭曲的节点,最终停留在令牌的边缘。
这个走向……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想起了一个地方 —— 分舵资料室的房梁。
资料室是他常去的地方,那里存放着镇魔司历代的卷宗。他记得房梁上刻着一些装饰性的花纹,当时只当是普通的雕刻,可此刻回想起来,那些花纹的走向,竟与令牌上这条纹路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又顺着另一条纹路摸索,这次联想到的是执事院的石柱。李玄通书房外的那根盘龙柱,柱身上的鳞片纹路,与这条纹路的扭曲弧度几乎一致!
还有演武场的石碑,库房的门框,甚至是分舵大门上的门环……
一个个熟悉的场景在他脑海中闪过,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雕刻、花纹,此刻都与令牌上的纹路重叠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分舵笼罩其中。
林渊的心跳越来越快,掌心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绝不是巧合!
九渊教的令牌纹路,竟然与分舵建筑上的雕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设计这些建筑的人,或者说,在建筑上刻下这些花纹的人,极有可能与九渊教有关!
可分舵的建筑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九渊教的渗透,或许从百年前就开始了!而那个内鬼,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弟子,他极有可能身居高位,熟悉分舵的每一处细节,甚至…… 参与过分舵的修缮与重建!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将九渊教的纹路刻在分舵的建筑上,作为某种标记,或者传递信息的暗号。
林渊握紧了令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九渊教的刺客为何能精准地找到镇魔塔第七层?因为有人在分舵内部为他们提供了地图和路线,而这个人,对镇魔司的历史和结构了如指掌。
李玄通为何能轻易伪造出九渊教的令牌?因为他本身就对九渊教的标记极为熟悉,甚至可能参与过令牌的仿制。
还有那些流言,那些恰到好处的 “证据”,都是这个身居高位的内鬼精心策划的结果!
“到底是谁……” 林渊喃喃自语,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要穿透地牢的石壁,看到分舵那些冠冕堂皇的面孔下,隐藏的真实面目。
是李玄通?
很有可能。他掌管分舵事务,熟悉所有建筑的细节,也有能力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修改雕刻。但林渊总觉得,李玄通更像是一把刀,一把被人握在手里的刀。
那是谁在握着这把刀?是明监的高层?还是…… 九渊教潜伏在镇魔司的核心人物?
林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他掌握的线索还太少,不足以锁定内鬼的身份。但这个发现,已经为他指明了方向。
他小心翼翼地用棉布将令牌重新包好,藏回石壁的缝隙里,用一块松动的石头挡住。做完这一切,他靠回石壁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在飞速运转。
内鬼身居高位,熟悉镇魔司历史……
林渊的目光落在了地牢的石壁上,那些斑驳的霉痕和刻痕,像是一张张嘲讽的脸。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身处一个巨大的阴谋中心,而这个阴谋,已经延续了整整一百年。
“百年血祭案…… 九渊教…… 明监……” 林渊低声念着这几个词,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不管你们藏得多深,我一定会把你们揪出来!”
地牢外传来了看守换班的脚步声,沉重而缓慢。林渊迅速调整好呼吸,恢复了之前的颓然姿态,仿佛只是在闭目养神。
但他的心中,已经燃起了一团火。
那枚九渊教的令牌,不再仅仅是 “通敌” 的罪证,更成了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百年秘密的钥匙。而他,必须握着这把钥匙,走出这座地牢,揭开所有的真相。
天光从栅栏的缝隙中透进来,在地面上投下狭长的光斑,像是一条通往外界的路。林渊看着那道光,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