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光门的刹那,林渊感觉像是坠入了一片冰凉的牛乳之中。
四周的光线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迷雾,白花花的一片,仿佛有实质一般,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是陈年的血渍混合着腐烂的草木气息。
“噗嗤。”
脚下传来一声轻响,像是踩碎了什么脆嫩的东西。林渊下意识地低头,却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没入迷雾之中,再往下便是一片模糊,连地面的轮廓都看不清。
他缓缓屈膝,用脚尖试探着碾了碾。脚下的触感湿滑而柔软,像是踩在厚厚的腐殖层上,混杂着枯枝败叶,稍微用力就能感受到细碎的断裂声,只是那声音在迷雾中传播得极慢,还没传到耳边就被浓雾吞噬,变得沉闷而模糊。
“好浓的雾……” 林渊低声自语,声音在迷雾中扩散开,却连一丈外都传不出去,很快就被吞噬殆尽,仿佛这片空间能吸收一切声响。
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冰冷的刃身传来一丝安定的力量。内气顺着手臂缓缓流淌,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试图驱散周围的迷雾。但那些雾气像是有生命一般,被内气推开后又迅速聚拢,紧紧地贴在屏障上,带着一股阴寒的韧性,让内气的运转都变得有些滞涩。
林渊深吸一口气,雾气被吸入鼻腔,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呛得他肺腑微微发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雾气中夹杂着极其微弱的阴邪气息,正顺着呼吸一点点渗入体内,与丹田深处的阴冷相互呼应。
“不对劲。”
林渊的眉头紧紧皱起,将内气运转到极致,沿着经脉仔细探查。当内气流经左臂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阵明显的阻滞。
他下意识地抬起左臂,借着从光门残留的最后一丝微光看去 —— 原本只蔓延到肘部的青黑色,此刻竟已经爬过了肩头,像一条狰狞的蛇,顺着脖颈向上延伸,距离下颌只有寸许之遥。青黑色的边缘泛着诡异的暗红,像是有血液在皮肤下游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一阵细微的麻痒,顺着神经直窜脑海。
更让他心惊的是,体内那道无形的界限被冲破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断了,身体里的阴冷力量像是挣脱了束缚的野兽,开始疯狂地壮大,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比之前强盛了近半。内气在经脉中运转,阻力倍增,像是在粘稠的泥浆中跋涉,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
“这就是…… 突破两成的感觉?” 林渊的心脏微微一沉。
伴随着力量增长的,是一股难以遏制的狂躁感。像是有团野火在胸腔里燃烧,灼烧着他的理智,让他恨不得立刻挥刀砍向四周的迷雾,砍碎这片压抑的死寂。
“嗡……”
短刀的刀柄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稍微压制了些许躁动。林渊用力握紧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在眉心处。
镇魂珠碎片的温润感已经微弱到几乎不可察,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但就是这一丝微弱的清凉,如同在沸水中投入的一块冰,让他混沌的脑海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不能乱。” 林渊在心中默念,牙齿轻轻咬破舌尖。
尖锐的痛感顺着神经直冲脑海,将那股狂躁感暂时压了下去。他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刺破眼前的迷雾 —— 尽管能看到的范围依旧不过丈许,但眼神中的迷茫已经被坚定取代。
这片秘境,比他想象中还要邪异。
不仅有浓得化不开的迷雾,潜藏的未知危险,更能加速体内污染的蔓延。仅仅是踏入这里片刻,污染就突破了两成,若是深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林渊深吸一口气,将内气缓缓沉入丹田,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股躁动的力量。他没有试图压制,而是顺着它的流动轨迹,将其导向四肢百骸,化作一种更加霸道的爆发力 —— 这是他在隐监学到的应急法门,以毒攻毒,借污染的狂躁提升瞬间的战力,代价是事后会陷入更深的虚弱。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握紧短刀,刀尖斜指地面,迈开了脚步。
迷雾在他身前分开,又在他身后迅速合拢,仿佛从未有人经过。脚下的湿滑触感始终存在,偶尔能踩到坚硬的石块,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迷雾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也不知道这迷雾何时才能散去。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
光门已经消失在身后,退路已断,唯有向前,才能找到隐监总坛的线索,才能弄清楚血祭案的真相,才能…… 活下去。
林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更深的迷雾之中,只有那柄短刀的寒光,偶尔在雾气中闪烁一下,证明着这里曾有人经过。而这片笼罩着深谷的迷雾,依旧死寂而粘稠,仿佛要将一切闯入者都吞噬、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