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离耳双脚轻点,准备飞身跃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借着剑力御剑飞行,奔赴下一段未知旅程的时候,一声清脆响亮且饱含着急切与不舍的“老师”,如同一道锐利的箭,在这寂静的夜空中陡然穿透而来,硬生生地将他已然提起的身形留住。
离耳下意识地猛地回头望去,只见在书院那被月光铺上一层银霜的小径上,一个纤细而又熟悉的身影正朝着他的方向快步奔来。此刻,月光如水,倾洒而下,为这方天地勾勒出一幅如梦似幻的画卷,而那身影就似从画中疾步走出。
随着身影渐渐靠近,离耳终于借着明亮的月色看清了来人。
正是三班那位认真负责的课代表紫涵。她平日里总是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而此刻,几缕发丝却在夜风中肆意凌乱地飞舞着。
她的脸颊因急促的奔跑而泛起了微微的红晕,额前细碎的发丝上,还挂着些许晶莹剔透的汗珠,宛如一颗颗璀璨的珍珠,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微光,仿佛在诉说着她一路奔来的急切与匆忙。
她微微喘着粗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那急促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清晰可闻。她的眼中满是浓浓的急切与深深的不舍,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直直看着离耳,仿佛想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底。
“紫涵?何事。”离耳看着匆匆赶来的紫涵,目光中满是温和与关切。
紫涵这个学生,在他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她为人乖巧,对待师长总是礼貌有加,做事更是有条不紊,每一项任务都能处理得妥帖周到。
在担任课代表期间,她宛如一座桥梁,将老师与同学们紧密相连,无论是传递教学信息,还是组织课堂活动,都做得游刃有余,是离耳在书院教学中不可或缺的得力帮手。
“老师,我能不做课代表了吗?”紫涵微微垂首,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犹豫与忐忑,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触碰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揪住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不难看出,说出这句话,她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为何?”离耳不禁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疑惑之色。紫涵一直以来对待课代表的工作都认真负责,态度积极,在学业上也始终努力奋进,从未有过丝毫懈怠。此刻突如其来的请求,实在让他大感意外。
紫涵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黯淡,像是被乌云遮蔽的星辰。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轻声说道:“老师,我自幼经脉受损。您也清楚,咱们器物学这门课程,诸多关键环节都需凭借自身灵力去感知器物的纹理脉络,去精准操控器物的运转变化。
可我……我的灵力,因经脉的缘故,始终无法顺畅运行,在您的课上,无论我怎样努力,或许都难以取得任何长进。”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咬了咬嘴唇,眼眶微微泛红,又接着说道:“书院开设了丰富多样的课程,涉及众多领域,我寻思着,或许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文化知识的学习上,我还能有所提升。而且……而且我真的很怕因为自己学艺不精,丢了老师您的脸。毕竟我身为课代表,本应在这门课上起到表率作用,可如今……”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头也愈发低垂,仿佛被无形的压力压得抬不起来。
离耳静静地听着紫涵的倾诉,内心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目光深邃地凝视着紫涵,那眼神中既有对她遭遇的怜惜,又有对这突如其来状况的思索。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静谧得只能听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离耳缓缓抬手,目光投向那把刚刚准备用于御剑飞行的长安剑。
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口中念念有词,长安剑像是接收到了某种神秘指令,瞬间化作一道耀眼的流光,“嗖”的一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离耳飞来,稳稳地没入他腰间的剑鞘之中,仿佛从未离开过。
紧接着,离耳神色变得愈发凝重,他双手缓缓抬起,置于身前,开始小心翼翼地结出一个复杂而神秘的灵力印记。
随着他手指的舞动,空气中的灵力开始迅速汇聚,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淡蓝色气流,围绕着他的双手盘旋涌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片刻之后,一丝纯净而柔和的灵力自他掌心缓缓溢出,这丝灵力宛如一缕轻盈且透明的烟雾,闪烁着淡淡的微光,朝着紫涵的方向悠悠飘去。
这缕灵力仿佛带着离耳的关切与深深的探查之意,轻柔地触碰到紫涵的身体,而后顺着她体表的经脉缓缓渗透进去。
然而,当这丝灵力刚一进入紫涵的经脉,离耳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惊讶与凝重。
原本在他掌控之下应顺畅通行的灵力,此刻却仿佛陷入了一个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的重重迷宫之中。紫涵的经脉内部,仿佛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改造过,布满了无数道无形且坚固的屏障,这些屏障犹如一道道铜墙铁壁,将灵力的前行之路彻底阻断。
每一次灵力尝试突破这些屏障,都如同一只渺小的飞蛾撞在一堵冰冷坚硬的墙上,被无情地反弹回来,同时还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灵力震荡。
离耳咬紧牙关,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不断变换灵力的运行轨迹,尝试从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力度去冲击那些屏障,试图寻找出一条可能的通路,带领灵力突破这重重阻碍。
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结果却依旧不尽人意。在这一番艰难的探查之后,离耳清楚而深刻地认识到,紫涵所言绝非虚言,她经脉受损的情况远比他最初想象的更为复杂、更为棘手,宛如一团错综复杂的乱麻,让人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离耳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眼中满是凝重与关切,他微微向前凑近紫涵,语气温柔却又带着一丝急切,追问道:“你这经脉受损的状况,究竟是打娘胎里就带来的,还是后天遭遇了什么意外变故所致?”
紫涵的身子微微颤抖,像是被触及了内心深处最脆弱的角落。
她嘴唇轻颤,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是天生的,老师。自我有记忆起,身体各处的经脉便时常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起初还只是偶尔发作,疼痛也还能忍受。可随着年岁增长,那疼痛愈发频繁,也愈发剧烈。”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继续说道:“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为了能让我像其他正常孩子一样生活,不受这病痛折磨,他不辞辛劳,四处奔波,遍访各地的能人异士,只要听闻哪里有能调理经脉的方法,或是哪里有医术高超的医者,他就立刻前去寻访。”
紫涵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倔强地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她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无奈,继续说道:“那些年,父亲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耗费了多少家财。
可谁能想到,那些看似精妙无比、被众人称赞的调理之法,还有那些自称医术通神的人所施的手段,不仅没能让我的状况有所改善,反而像是一把把利刃,在我原本就脆弱的经脉上又划了几道深深的口子,让情况变得愈发严重了。”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仿佛也溅在了离耳的心上。
离耳神色严肃且认真,目光紧紧锁住紫涵,语气坚定而有力,不容置疑地说道:“紫涵,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同意你辞去课代表一职。你需清楚,我所教授的器物学,它涵盖的范畴极为广泛,绝非仅仅局限于灵力的运用。
灵力,固然是其中一部分,但绝非决定一切的因素。即便你经脉受损,在常人眼中这似乎是难以逾越的阻碍,可在我看来,并非毫无转机,绝非不可化解之难题。”
离耳微微向前一步,眼神中满是关切与鼓励,继续说道:“我既然身为夫子,肩负着传道授业解惑的重任,就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因这看似艰难的困境而放弃。我必定会倾尽全力,运用我所学的知识与经验,找出让你能够运用灵力,进而融入器物学学习的办法。”
他稍作停顿,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笃定的光芒,接着说道:“下个月,等我将手头一些紧要事务妥善处理完毕,便会专门抽出充裕的时间来教导你。我会根据你经脉受损的具体状况,为你量身定制一套独一无二的学习方法。你要知道,你这经脉受损的情况,看似是劣势,然而换个角度看,说不定能转化为你独特的优势。世间万物,利弊相依,只要我们用心去探寻,总能找到那潜藏的契机。”
说到此处,离耳轻轻拍了拍紫涵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紫涵,你不要轻易言弃。相信我,我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同时,你也要相信自己,你自身所蕴含的潜力,远超你想象。只要我们师生齐心协力,必定可以在器物学上助你有所建树,取得非凡成就。而且,我不仅会在授课中帮助你,这段时间,我也会四处去探寻其他方法,翻阅各类古籍,拜访各方贤能,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帮助你改善状况的线索。”
紫涵听了离耳的话,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似是没料到老师会如此坚定地拒绝她的请求,还要专门为她制定学习方法。紧接着,那惊讶化作了感动,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在里面打转。
她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说道:“老师,您……您为何对我如此用心?我原本都已经做好放弃的打算了。”紫涵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似是有些羞愧于自己之前的退缩。
片刻后,她又抬起头,眼中多了几分坚定与希望,说道:“老师,既然您如此信任我,愿意为我付出这么多,我也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下个月,我定会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您的教导,努力学习器物学。我也会和您一起,找寻能改善我经脉状况的方法。”
紫涵握紧了拳头,仿佛在给自己打气,此刻的她,因为离耳的鼓励,重新燃起了对器物学学习的热情与信心。
紫涵的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离耳,内心思绪万千,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淌,过了许久许久,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在与内心的纠结做着激烈斗争。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微微咬了咬泛白的嘴唇,鼓起了全身的勇气,轻声问出了那个在心中萦绕已久的疑惑:“老师,以后我是不是也得像刘钊铭那样,每天负责给您打饭呀?”
话一出口,紫涵便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她的双眼紧紧盯着离耳,眼神里满是好奇与忐忑。好奇老师会如何回应这个有些俏皮的问题,又忐忑自己的唐突会不会惹老师不悦。
离耳听到这个问题,原本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微微一怔,似乎完全没想到紫涵会问出这样的话。
短暂的错愕过后,他仰头大笑起来,那爽朗的笑声如同夜空中炸开的烟花,瞬间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在静谧的夜色里传出去很远很远。他一边笑,一边还不停地冲紫涵摆手,那模样仿佛这个问题实在是有趣至极。
在这充满温情与诙谐的氛围里,离耳的身影渐渐被一层淡淡的光晕所笼罩,变得愈发模糊起来,仿佛与这深沉的夜色慢慢融为一体。紫涵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老师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