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书房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在堆积如山的奏折间明明灭灭。苏瑶立在案前,素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暗纹,那纹路如同盘踞的毒蛇,暗藏杀机。三日前朝堂上的场景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二皇子手持奏折,言辞冠冕堂皇,弹劾户部尚书私吞漕银时的嘴脸,与前世诬陷父亲的模样如出一辙。那时的她尚不知人心险恶,而如今重生归来,每一个细节都刺痛着她的神经。
“父亲可知,二皇子为何突然对漕运下手?”苏瑶展开泛黄的舆图,朱砂标记的漕运路线在烛光下宛如蜿蜒的血痕。江南赋税经漕运源源不断送入京城,若落入二皇子之手,朝堂局势将彻底失衡。她顿住话语,目光落在父亲骤然苍白的脸上。苏怀安捏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盏中茶水泛起细密涟漪:“瑶儿,你想说什么?”
深夜,苏瑶独自踏入祠堂。长明灯在牌位前忽明忽暗,仿佛母亲未说完的遗言。她跪在母亲牌位前,檀香缭绕间,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母亲临终前枯瘦的手死死攥着她,气若游丝:“莫要信...枕边人...”那时的她不懂,直到亲眼目睹父亲被抄家,才明白母亲未尽之言的深意。苏瑶抬头望着墙上悬挂的古剑,剑身寒光映出她眼底翻涌的恨意,指尖抚过剑柄的纹路,如同握住了命运的咽喉。
第二日,苏瑶以探望姑母为由,轻车简从来到镇国将军府。林悦看着她从袖中掏出的密信,杏眼圆睁:“这是二皇子与漕帮来往的书信?!”声音惊得檐下的画眉鸟扑棱棱乱飞。苏瑶急忙按住好友欲拍案而起的手,目光警惕望向门外:“莫声张。如今唯有请令监查漕运,才能截断二皇子的羽翼。”她展开信纸,字迹工整却透着阴鸷,每一行字都像是二皇子精心编织的阴谋网。
朝堂之上,当苏怀安将监查漕运的奏折呈上时,二皇子猛地甩动广袖,玉带扣撞击发出清脆声响:“苏丞相这是何意?莫不是想独揽漕运大权?”他眼中杀意翻涌,身后党羽纷纷随声附和,殿内议论声此起彼伏。苏瑶躲在屏风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正是这一步棋,让父亲被扣上结党营私的罪名。此刻她看着父亲从容应对,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浸透,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散朝后,宫道上的青石板还泛着晨露的凉意。萧逸身着玄色朝服,大步拦住苏瑶去路。他递过一方染血的帕子,绣着二皇子府徽记的边角已被撕破:“今日早朝,有人在我马厩动手脚。”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苏姑娘,二皇子怕是要狗急跳墙了。”苏瑶望着帕子上狰狞的血色,记忆突然闪回前世——父亲被押赴刑场那日,也是这般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回到丞相府,后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柳氏的茶盏狠狠砸在青砖上,瓷片飞溅:“苏瑶!你非要把苏家拖入万劫不复吗?!”她抓起账簿砸来,纸张纷飞间,苏瑶稳稳接住。指尖划过账簿夹层,那里藏着她数日来收集的证据。“凭我?不如说凭继母您与二皇子的交情?”苏瑶冷笑一声,猛地扯开夹层,泛黄的密信散落满地。信中柳氏与二皇子商议如何篡改漕运账目、栽赃嫁祸的字迹清晰可见,“这些,够不够治您个通敌叛国之罪?”
柳氏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着扶住桌案。苏瑶望着她惊恐的眼神,心中涌起快意。前世柳氏在父亲倒台后,踩着苏家的血登上高位,如今这一幕,不过是复仇的序章。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苏瑶站在廊下,任由雨水冲刷脸颊。冰冷的雨水混着泪水滑落,仿佛要洗净前世的耻辱,也浇不灭她眼中愈燃愈烈的复仇之火。这场与二皇子的博弈,她早已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而朝堂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