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寒的马车扬起一路烟尘消失在官道尽头,苏瑶立在朱漆大门前,望着空荡荡的长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将军临行前塞给她的玉佩。春寒料峭的风卷着枯叶掠过脚边,她忽然意识到,这座看似巍峨的将军府,此刻竟如同被抽走梁柱的危楼,在暗流中摇摇欲坠。
第二日清晨,厨房丫鬟翠儿端来的银耳羹里,赫然漂浮着半截银针。银针黑得发紫,在白玉碗中格外刺目。苏瑶盯着翻涌的热气,耳边回响着昨夜更夫的梆子声——子时三刻,本该寂静的后巷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她不动声色地将羹汤泼进铜盆,看着黑水在盆底蜿蜒成诡谲的纹路,忽然想起萧逸信中写的\"每一次看似寻常的日出,都可能藏着致命的杀机\"。
夜幕降临时,府中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苏瑶提着剑冲出门,正撞见管家被人用匕首抵住咽喉。三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在庭院里横冲直撞,打翻的灯笼将青石板染成血色。\"保护夫人!\"护院们举着棍棒围上来,却在看到对方腰间的凤凰纹令牌时集体僵住——那是皇后母族的标记。
混战中,苏瑶的发丝被剑锋削落,她反手一剑刺向最近的黑衣人,却在对方瞳孔里看见一抹熟悉的寒光。记忆如闪电劈开黑暗,她想起十六岁生辰那日,也是这样的匕首,抵在生母的喉间。\"柳氏...\"她咬碎银牙,剑锋陡然转向,却见黑衣人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绑在腰间的炸药。
\"轰!\"爆炸声震得窗棂粉碎,苏瑶被气浪掀翻在地。烟尘中,她摸到怀中被鲜血浸透的密信——那是楚墨寒今早派人送来的,说在南方查到了皇后党羽与水匪勾结的证据。血腥味混着硝烟钻进鼻腔,她强撑着爬起来,发现书房方向火光冲天,珍藏的边疆舆图正在烈焰中卷曲成灰。
这场突袭来得蹊跷,去得也突然。当萧逸带着暗卫破门而入时,只看见满地狼藉和昏迷的苏瑶。他将人抱在怀中,指尖抚过她额角的伤口,绣着金线的袖口被血迅速晕染。\"别睡。\"他声音发颤,用匕首割开自己的衣襟,撕下布条为她包扎,\"你答应过楚墨寒要好好活着。\"
三日后,苏瑶裹着厚厚的披风出现在皇后举办的赏花宴上。汉白玉栏杆外,海棠开得如火如荼,却掩不住空气中浮动的杀机。皇后端着鎏金茶盏,凤冠上的东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苏夫人风采依旧,难怪连靖王殿下都...\"话音未落,她突然将一叠宣纸甩在石桌上,墨迹未干的\"谋反密信\"在风中哗啦作响。
苏瑶垂眸看着那些伪造的书信,羊毫笔写出的字迹圆润软绵,与她平日刚劲的笔锋判若两人。她指尖划过信中\"五月初三\"的日期,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后娘娘可知,那日我正在玉门关外,用这双手给三百流民接骨?\"她突然抓起案上的狼毫,在素绢上笔走龙蛇,片刻间写下与密信相同内容,\"同为'云'字,娘娘请看,我写的雨字头会刻意下压,而伪造者...\"她猛地将笔掷向皇后,\"不过是东施效颦!\"
皇后的脸色由红转白,突然尖声唤道:\"翠玉!你来说!\"角落里的宫女战战兢兢上前,却在与苏瑶对视的瞬间瞳孔骤缩。那是前日试图下毒的丫鬟,此刻却穿着内务府的宫装。苏瑶突然想起厨房水缸里漂浮的死猫——原来她们早有准备,连替死鬼都安排妥当了。
宫女刚要开口,突然捂住喉咙发出嗬嗬声。猩红的血从她指缝间渗出,滴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萧逸不知何时已站在苏瑶身后,袖中银针泛着冷光。他俯身捡起宫女掉落的帕子,上面绣着的并蒂莲纹与皇后的衣角如出一辙:\"皇后娘娘为了构陷忠臣,连身边人都不放过?\"
苏瑶看着皇后骤然扭曲的面容,忽然觉得可笑。这些精心设计的陷阱,这些机关算尽的阴谋,终究不过是权力游戏中的小儿科。她提起染血的裙摆,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转身离去。廊下的风铃叮咚作响,恍惚间,她仿佛又听见楚墨寒临别时的承诺,还有萧逸昨夜在她耳畔的低语:\"别怕,我们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