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顶的罡风呼啸着掠过众人的耳畔,苏瑶将第一颗星核收入囊中,却见其表面泛起涟漪,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石子。她下意识地凑近去看,星核中竟浮现出一段记忆画面:年幼的苏婉蜷缩在苏家老宅的暗室里,面前站着几个西域装束的巫师,他们手中的匕首泛着冷光,正对着苏婉颈后的胎记比划着什么。
“将军,该启程了。”亲卫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苏瑶望着远方连绵的雪山,握紧了腰间的剑。根据星图所示,下一颗星核藏在云梦泽深处的一座古镜湖中。
当他们抵达云梦泽时,正值黄昏。残阳如血,将整片水域染成暗红色,水面上漂浮着大片大片枯萎的荷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湖边立着一块断碑,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唯有“镜渊”二字依稀可辨。
“传说镜渊中藏着能照见人心的古镜,进去的人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随行的向导声音发颤,“将军,要不...”他的话还未说完,苏瑶已经踏入了齐腰深的水中。湖水冰冷刺骨,仿佛无数细小的针在扎着皮肤。
越往湖中心走,水面上的雾气越浓。苏瑶的眼前渐渐浮现出幻象:她看到自己身着嫁衣,在喜堂上等待新郎,可掀开盖头的人,竟是满脸冰裂纹的苏婉;她又看到自己站在雁门关城头,看着百姓们因瘟疫痛苦死去,而她却无能为力;最后,她看到萧逸和楚墨寒满身是血地倒在她脚下,向她伸出手,却又渐渐沉入黑暗。
“不要!”苏瑶惊呼出声,手中的剑下意识地挥出。剑刃劈开雾气的瞬间,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巨大的青铜古镜前。古镜高达数丈,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尘,却依旧能映照出人影。
“欢迎来到镜渊,寻找星核的人。”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想要得到星核,就必须直面自己的灵魂。”话音未落,古镜中突然涌出黑色的雾气,将苏瑶团团围住。
在黑雾中,苏瑶看到了更多的记忆碎片:她看到父亲在密室中与西域人密谋,手中拿着刻有迦楼罗图腾的契约;她看到苏婉被关在铁笼里,接受着残酷的巫术改造;她甚至看到了自己出生时,母亲被一群巫师带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这些都是真的吗?”苏瑶喃喃自语,泪水不受控地滑落。就在这时,黑雾中传来一阵冷笑:“你以为苏家真的只是普通的皇商?你们的血脉,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打开星门而存在的。”
苏瑶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我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她奋力挥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砍去。剑光闪过,黑雾消散,古镜的镜面突然变得清晰无比,映出了她身后的景象——亲卫们都被一团团黑色的丝线缠绕着,无法动弹。
“想要救他们,就得付出代价。”空灵的声音再次在镜渊中回荡,带着令人心悸的震颤。古镜表面泛起水波般的纹路,映出苏瑶苍白而坚毅的脸庞,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却也藏着对过往真相的迷茫与痛苦。
苏瑶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镜中亲卫们挣扎的身影上,手中的剑握得更紧,指节泛白。“什么代价?”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在雾气弥漫的湖面上激起阵阵回响。
镜面的纹路突然剧烈扭曲,化作一张模糊的人脸,似男似女,似老似少,声音也变得忽高忽低:“用你的记忆来换。交出一段最珍贵的回忆,我便放了他们,再予你星核。”
苏瑶身形微晃,记忆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萧逸在藏书阁中与她探讨治国之道时的温文尔雅,楚墨寒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时的铁血豪情,还有幼帝那一声声带着依赖的“苏姑姑”……每一段记忆都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咬了咬牙,脑海中浮现出萧逸临终前那封带血的信笺,信中字迹虽已模糊,却字字千钧:“我们或许不是英雄,但至少要成为照亮黑暗的火。”那一刻,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用与萧逸相识相知的所有记忆来换。”苏瑶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决。话音刚落,古镜中射出一道幽蓝的光芒,直刺她的眉心。苏瑶只觉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有无数把利刃在脑海中翻搅,那些与萧逸相处的点点滴滴,正在被强行剥离。
黑雾渐渐散去,缠绕亲卫们的黑色丝线也随之消失。众人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将军,你……”一名亲卫看着苏瑶苍白如纸的脸色,担忧地问道。苏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目光却有些恍惚,似乎在努力适应那段记忆缺失后的空白。
这时,古镜发出一阵轰鸣,镜面上裂开一道缝隙,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星核缓缓升起。星核表面流转着奇异的光晕,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被凝聚成实体。苏瑶强忍着头痛,伸手握住星核。刹那间,一股冰凉而又熟悉的力量涌入体内,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一些零碎的画面。
这次,她看到了自己小时候,母亲抱着她站在苏家老宅的庭院里,指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温柔地说:“瑶儿,我们苏家的血脉,肩负着守护星轨的使命,这是责任,也是荣耀。”画面一转,母亲被西域巫师带走时,眼中满是不舍与决绝,而年幼的自己在后面哭喊着追赶……
“原来,母亲一直都知道……”苏瑶喃喃自语,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她将星核小心翼翼地收好,带着亲卫们准备离开镜渊。然而,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古镜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苏婉的身影若隐若现。
“姐姐,你以为得到星核就能拯救大楚?太天真了。”苏婉的声音充满嘲讽,“星核不仅能重塑星轨,还能打开真正的地狱之门。你集齐星核的那一刻,就是天下苍生万劫不复之时!”
苏瑶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鹰:“你在说谎!”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吧。”苏婉的身影渐渐消散,古镜也随之沉入湖底,湖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回到岸边,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浓稠如化不开的墨汁般的夜色笼罩着云梦泽,只有零星的几点萤火在枯草间闪烁。苏瑶望着星空,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苏婉的话不可尽信,但也不能完全不信。星核的秘密,恐怕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
在返回京城的途中,苏瑶总是不自觉地摸着胸口,那里原本珍藏着与萧逸有关的回忆,如今却只剩下一片空白。这种空洞感让她心慌,却也更加坚定了她守护大楚的决心。
而在京城皇宫中,幼帝正对着青铜罗盘发呆。罗盘的指针依旧在缓缓转动,却不再疯狂。幼帝稚嫩的脸上满是忧虑,他轻轻抚摸着颈间萧逸的玉佩残片,小声说道:“苏姑姑,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大楚还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与此同时,西域地宫内,蒙纱女子看着水晶球中苏瑶的一举一动,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她伸手揭开面纱,露出与苏瑶极为相似的面容,脖颈后的胎记在烛火映照下,如同燃烧的火焰:“姐姐,游戏才刚刚开始,你以为的救赎,或许正是毁灭的开端……”她身后的祭坛上,一幅巨大的星象图缓缓展开,上面的星轨错综复杂,而几个红点正与苏瑶手中的星核位置一一对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