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青年虽不通空间大道,却仗着体内秘境孕育的浩瀚伟力,以最纯粹的蛮横肉身撞破虚空! 对他而言,空间壁垒不过是一层需用暴力撕碎的薄纸。
眼见李阳遁走,他怒喝一声,血肉模糊的身躯,靠着种族天赋催动下疯狂再生,整个人已如一颗燃烧的血色流星,蛮不讲理地撞向李阳消失的方位!轰隆巨响中,空间被他硬生生撞出一个扭曲的窟窿,混沌乱流喷涌而出。
眼看那燃烧着血焰的巨手即将捏住李阳——
眼前毫无征兆地一花!时光如被无形巨轮强行倒转。
景象复位。他又一次看见李阳——那身影静立原地,眼神淡漠,其身周的空间便如温顺的水流般自行折叠、荡漾。
下一瞬,他整个人已如墨滴入水,悄无声息地融于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对时空法则臻至化境的精妙掌控!
狂暴的肌肉记忆瞬间点燃!红袍青年甚至来不及思考,咆哮着修复创伤,那足以崩山碎岳的蛮力再次灌注四肢百骸,身体本能地就要重复那破空追杀的轨迹。
“这是时空循环!” 一个冰冷的念头,如闪电劈开他沸腾的怒意。
他想停下!意志在疯狂嘶吼,试图压制那源于秘境本能的狂暴冲动。
但迟了!身体已如脱缰的凶兽,携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冲了出去!骨裂声、空间爆鸣声、混沌的嘶吼……熟悉的毁灭景象再次上演,然后——
眼前无可抗拒地再次一花!
时光倒流。起点重现。李阳那无需任何动作、仅凭意念引动虚空的遁法再次上演……循环的枷锁冷酷地收紧。
第一次循环的狂怒在第二次徒劳的撞击中烧成了灰烬。第三次、第四次……他的意志如同被困在磨盘中的蝼蚁,眼睁睁看着自己那源自秘境的蛮横力量,被对方精妙绝伦的时空法则玩弄于股掌之间。身体像一架失控的杀戮机器,被无形的时空丝线牵引着,一次次徒劳地修复、冲撞、被拽回原点。
从狂暴到挣扎,从挣扎到麻木,最终只剩下源自灵魂深处、被绝对技巧碾压的冰冷绝望。每一次循环,都将他那引以为傲的蛮力衬托得更加笨拙可笑。
撞击、破碎、倒流……不知是第几轮。
当那累积到极致的眩晕与无力感,如灭顶之灾般将他彻底吞噬,眼前终于沉入无边的黑暗……
忘川河畔,一道长有六臂的人影悄然凝现。
熬汤的孟婆只抬了抬眼皮,便不再理会。
巡弋的阴兵认出那阿修罗之相,恭敬行礼后,眼中却浮起疑惑——此人方才踏入虚空,何以瞬息折返?至于浑噩的魂灵,更是无知无觉。
这阿修罗,正是李阳所化。
并非他不想前行,而是踏足忘川的刹那,心口便如遭重锤,一个莫名的声音在心底催促:停下。
他无视周遭,循着那牵引,径直走向三生石。
这一次,冰冷的石面不再空茫,竟清晰地映出了流转的画面——
画面开始,正是他的分身被牛头一叉刺中,坠入轮回池的景象。
紧接着开始了第一世。
他是一条黄土狗。
忠心看家,终老而亡。
第二世,化作一头老黄牛。 一生劳苦,饥荒之年,死后被饥民分食。
第三世,投生为圈中猪彘。养肥待宰,终成盘中餐。
第四世,终于为人。却是个褴褛乞丐。风雪中,他救下了一个祭祀河中神的小女孩。从此,两个孤苦身影相依为命。奈何厄运再临,破庙之内,女孩惨遭恶徒凌虐致死,他亦被投入沸鼎,骨肉成糜。
第五世起,纠缠更深。他与她每一世必能相遇,却总被命运捉弄,无法相守,最终必是同赴黄泉。
他是卑微家丁,她是落难小姐。她沦落风尘,他卖身别家,曲意逢迎只为攀爬。待他攒够赎金,冲入青楼,却只见她悬梁自尽的冰冷身躯。他悲恸收尸,随后亦自挂于庭树……
朝代更迭,身份流转。或是乱世征夫与闺中怨女,或是隔墙书生与深院伶人……相遇,错过,挣扎,结局却总是惊人的相似——共死。每一次生命的终结,都成为下一次相遇的起点,又在绝望的终点重合。
画面飞速流转,血色与悲鸣仿佛穿透石面。终于,时代定格于现代。
这一次,石面映照的景象却陡然不同。
没有她。
那个烙印在他轮回深处、纠缠数世的女子身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温婉女子。
她叫陈梦希,而他叫李阳。
两人从相识相爱,直到结婚生子。
按照正常剧本,他俩能相依为老!
直到那一天,给儿子输血时,医生说输血型不对,并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李阳虽然老实,但不傻,趁着妻子不在,偷偷和两个孩子做了亲子鉴定,当那张薄薄的纸片,带着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气味,静静躺在餐桌上。
亲子鉴定报告。结论栏那几个冰冷的印刷体字——“排除生物学父亲关系”——瞬间化为烧红的钢钎,捅穿了他用二十年光阴垒砌的世界。
信任、责任、爱……所有坚固的东西都在眼前轰然崩塌,碎成齑粉。
陈梦希近期那些闪烁的眼神,那些总对不上号的加班时间,那些深夜才响起的、压低的通话……所有疑点瞬间串联成一条刺眼的、不容辩驳的证据链,勒得他窒息。
那个勤恳、沉默、像老黄牛一样为这个家拉犁的李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