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皆非愚钝之人,这老家伙表面指责他们闯入领地,实则目标是内选名额!
李阳在读完太阳神君赐予的那些古老典籍后,他对神族之间森严的等级与无处不在的潜规则,有了近乎刻骨的认识。
这就像凡间那些盘根错节的贵族世家,只是将权力与算计放大到了神性的层面。
盘敖的算计,堪称毒辣。
若太阳神君座下弟子应了挑战却落败,即便是神君本人,也必须遵循神族间默认的古老契约,交出名额。
神族,尤其是那些名号中镌刻着“神”之真名的族群,其血脉源头无一不指向某个威能通天的先天神圣。
这便如同修仙界中,每个名门大派背后都站着开山祖师,底蕴深厚,不容轻侮。
神族也是。
太阳神君固然强大,威震寰宇,可若是在这种“公平”挑战中落败却又反悔,这些神族绝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必然会惊动老祖出面,到那时,太阳神君不仅会在实质上蒙受损失,更会在整个神魔万族面前颜面扫地,威严尽丧!
然而,拒绝挑战?那同样是绝路!在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族眼中,李阳三人就是太阳神君的门面,一言一行皆代表着神君的意志与尊严。
怯战、退缩,无异于将神君的威名丢在地上任人践踏!这种阳谋,赤裸裸地摆在面前,进退维谷,答应与否都指向难堪的结局。
李阳的思绪在电光石火间飞转,无数念头碰撞、湮灭。
片刻后,他抬起头,嘴角牵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直刺盘敖:“首先,”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带着金石般的质地,“我等凭什么要应下你这无端挑衅?其次,”他向前踏出半步,无形的气势竟隐隐与盘敖那浩瀚的神威分庭抗礼,“你们的要求,又何曾有过半分公平可言?难道所谓的神族,只会仗势欺压人吗?”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索性将水搅得更浑!他要在这看似绝望的棋局中,为自己一方增加砝码。
同时,一个更为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深渊中的毒藤,悄然在他心底滋生蔓延——他想看看,这些自诩高贵的神族,究竟有几分成色?
最好……能找个机会,将眼前这些神族,乃至那些凶戾的魔族,还有万界中稀奇古怪的种族,都抓上那么一两个!剥开他们引以为傲的血脉与天赋,研究其本源奥秘,洞悉其力量根基!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冰冷而纯粹的求知欲,混杂着对所谓“高贵血脉”的轻蔑与挑战。
随着它在脑海中清晰浮现,李阳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勾起,那是一个极浅、极淡的微笑,然而其深处蕴含的某种东西,却让活了不知多少纪元、早已心如磐石的盘敖,骤然间心头剧跳!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席卷了盘敖的全身,让他那布满神纹的皮肤下,汗毛瞬间倒竖!不是因为恐惧李阳的实力,而是这笑容、这眼神,与他传承自遥远祖先、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某个恐怖记忆碎片——一个关于“大黑暗时期”的禁忌传说——产生了诡异的重叠!
那传说极其模糊,却带着刻骨的惊悚:在宇宙归墟的至深至暗之处,曾蛰伏着一个无法言喻的邪恶魔神。
它而是毫无征兆地爬出归墟,如同收割者降临。
万族生灵皆是它的猎物。
它无声无息地掳走各个种族的成员,而被它抓走的,无论多么强大,从未有任何一个能活着回来!更令人胆寒的是,那魔神不仅拥有操控心智的诡秘力量,传说中……它甚至以万灵为“食”!而最恐怖的,是它似乎还拥有一个同样邪恶、甘为爪牙的神秘种族!
在存活的祖先记忆中祖先传承记忆中,关于那个魔神最深刻的描述,每当他看中谁,就会露出纯粹好奇与冰冷食欲的诡笑!
盘敖的目光死死锁在李阳那尚显稚嫩的脸庞上,那抹浅笑似乎还在,眼神深处仿佛有幽暗的旋涡在旋转。
一瞬间,盘敖几乎要将眼前这个人族少年与那传说中的恐怖存在联系起来!
当然,这荒谬绝伦的念头仅仅存在了一刹那,便被盘敖强大的意志强行碾碎、驱散。“荒谬!”他在心底斥责自己。
人族的先天孱弱是刻在血脉里的铁律,毋庸置疑。
即便偶尔诞生几个异瞳者或圣体,也不过是勉强触摸到神族起跑线的微光,改变不了整个族群在神魔万族中垫底的残酷现实。若非上一次惨烈的帝战,神魔两族的大帝们在内斗中损耗过甚,元气大伤,又怎会轮得到区区人皇登上那至高天帝之位?
更何况,人族……盘敖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与怜悯。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人族不过是神魔圈养的奴隶、消耗的劳力罢了。
即便如今时移世易,人族当兴的星象已显,也无法彻底抹去那深入骨髓的奴性烙印。看看另外两人就知道了,若非李阳在此,自己刚才稍稍释放神威时,他们恐怕早已膝盖发软,匍匐在地。这便是血脉里的记忆,跪得太久,脊梁骨都断了,想站起来都难!
盘敖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李阳身上,那份桀骜不驯、那份敢于直视神威的勇气,倒是让他罕见地升起一丝欣赏。或许正因为这份欣赏,或许是为了彻底粉碎对方的希望,盘敖非但没有因李阳的顶撞而恼怒,反而发出一阵低沉而宏大的笑声,震得神殿穹顶的星尘簌簌落下:
“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不公平’!”盘敖巨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绝对自信,“既然你觉得筹码不够,老夫便再添上一份!规则不变,但若你们三人之中,有一人能侥幸胜出……”他巨大的手掌随意地一挥,指向神殿深处某个被重重神光笼罩的区域,那里似乎悬浮着无数形态各异、散发着古老或诡异气息的物品,“你们便可在我盘敖的私人珍藏中,任意挑选一样带走!”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压与胜券在握的笃定:“反之……你们身上所有的名额,便归我所有!如何?这份‘公平’,可还满意?”他浑浊的眼中精光爆射,如同两轮小太阳,将李阳三人牢牢锁定,无形的压力如山岳般压下,仿佛在说:这已是神恩浩荡,尔等还不速速领命?
盘敖这突如其来的丰厚许诺与那绝对自信的姿态,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凤仙儿和顾川的心上。
尽管那私人珍藏很诱惑,同样也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巨大的压力让凤仙儿的指尖深深掐入了掌心,顾川的呼吸也明显变得急促,两人眼中充满了挣扎与动摇,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站在最前方的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