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陈凡猫着腰,在王府迷宫似的夹道里穿行,那身形,比耗子还溜。他刚从马厩那边顺了点东西——一小块喂马剩下的、勉强能写字的硬黄麻纸,还有一截被火燎过的、权当炭笔的焦黑木棍。
找了个背风的墙角,陈凡借着远处巡逻火把的微光,龙飞凤舞——不,是鸡爪子爬似的在麻纸上划拉了几个字:
“东南箭楼,有鼠辈,图谋地龙翻身,速查,勿惊。”
字迹歪歪扭扭,跟他那手马夫的活计倒是相得益彰。
写完,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墨迹,陈凡嘿嘿一笑。这“地龙翻身”是那帮北莽密探的黑话,王府里懂行的人,一瞅就明白分量。至于信不信,怎么查,那就是那位“锐金之气”的将领该头疼的事了。
他悄无声息地摸到先前那间亮灯书房的窗外。
【望气术】下,那股锐金之气依旧在窗内,只是似乎比之前多了几分焦躁。窗户缝隙还在。
陈凡拈起那张薄薄的麻纸,用两根指头小心翼翼地从窗缝里塞了进去,轻轻一拨,纸片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书房的地板上。
完事儿。
他拍拍手,像只偷了腥的猫,再次融入夜色,深藏功与名。对他来说,这不过是给自己的“寻宝游戏”清扫一下小障碍,免得那些不长眼的苍蝇打扰了他摸大鱼。
书房内。
魏都尉,王府宿将,此次祭天大典外围守备的负责人之一,正对着堪舆图凝神。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不是热的,是心里的弦绷得太紧。
突然,他眼角余光瞥见地上多了一小片东西。
“嗯?”
魏都尉何等警觉,瞬间汗毛倒竖,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他缓缓起身,一步步挪过去,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着那片不起眼的黄麻纸。
待看清那歪七扭八的字迹,尤其是“地龙翻身”四个字时,魏都尉的瞳孔骤然收缩!
“地龙翻身散!”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砸在他心口!这可是北莽谍报司惯用的阴损手段,专用于在敌国重要庆典或集会时制造大规模混乱,引发地脉震动,杀伤力极大,且极易造成恐慌,冲击民心士气!
若真让这玩意儿在祭天大典上炸了,那后果……魏都尉不敢想!
他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这纸条来得蹊跷,是真是假?是有人故布疑阵,还是……
“不论真假,宁杀错,不放过!”魏都尉眼中厉色一闪。祭天大典,不容有失!
他没有声张,只是压低声音唤来心腹亲卫,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几名亲卫领命,如鬼魅般融入夜色,朝着东南角箭楼方向潜去。
魏都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他知道,今夜,北凉城这潭水,怕是要被搅得更浑了。
与此同时,徐凤年所居的偏僻院落。
“咳……咳咳……”
徐凤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胸口的伤牵扯着,疼得他额头冒汗。
窗外,隐约传来远处操练的号子声,还有甲胄碰撞的细碎声响,那是王府的护卫在为明日的祭天大典做最后的准备。
这些声音,此刻听在徐凤年耳中,却像一根根针,刺着他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他,北凉王世子,却像个局外人,被彻底排斥在这场关乎北凉颜面与气运的盛事之外。
“老黄……”徐凤年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外面……是不是很热闹?”
剑九黄佝偻着身子,坐在床边,默默地帮他擦拭着额角的冷汗。老黄的脸色比徐凤年好不了多少,内伤沉重,一身修为去了十之七八,如今连端碗水都有些费力。
听见世子问话,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还能说什么呢?
说王府上下为了祭天大典忙得脚不沾地?说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管事仆役,如今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他?
“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徐凤年声音更低了,像是在问剑九黄,又像是在问自己。
那份被父亲彻底放弃的绝望,那种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一切渐行渐远的无力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剑九黄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徐凤年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音节:“世子……别多想……养好伤……”
只是这话,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苍白。
这个院子,仿佛被整个王府遗忘,只有主仆二人,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品尝着各自的苦涩与无力。
陈凡悄然回到了马厩角落的小屋。
他盘膝坐下,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望气术】悄然运转,感知着王府内的气机变化。
片刻后,他嘴角微微勾起。
东南角方向,原本那几股驳杂而凶戾的“灰黑色气运”,此刻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出现了明显的骚动和混乱。紧接着,几股属于王府护卫的、带着铁血煞气的“淡红色气运”迅速合围过去。
虽然隔得远,细节看不真切,但陈凡能“看”到,那几股“灰黑色气运”在冲突中迅速黯淡、消散,最终被那些“淡红色气运”彻底吞没。
“看来,那位魏都尉办事效率还行。”陈凡心中暗道。
就在这时,脑海中,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间接阻止了一场可能对S级综合机缘造成中度破坏的危机,轻微改变了部分剧情走向!】
【奖励:天命点+100点!】
【温馨提示:蝴蝶的翅膀已经扇动,请宿主留意后续剧情可能发生的细微偏移。】
“哦?还有意外收获?”陈凡眉毛一挑。
一百点天命点虽然不多,但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而且,这“剧情偏移”的提示,让他对明天的祭天大典,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北莽的杂鱼清掉了,明天,就该轮到我这个‘寻宝猎人’,好好享用那份S级大餐了。”
陈凡舔了舔嘴唇,眼底闪过一丝只有猎人发现猎物时才会有的兴奋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