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风裹挟着沙尘,如怨妇的呜咽般拍打着太极殿的朱红宫墙。殿内龙涎香混着浓重的药味,将空气浸染得压抑而粘稠。李世民斜倚在金丝楠木雕龙榻上,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锦被掩不住他嶙峋的轮廓,剧烈的咳嗽震得床头的夜明珠屏风嗡嗡作响,指缝间渗出的鲜血顺着苍白的手腕,滴落在象征皇权的御案上。
“陛下!吐蕃铁骑已过函谷关,潼关守军伤亡过半!”中书令颤抖着展开军报,羊皮纸上的字迹被血渍晕染得模糊不清。殿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七窍流血的斥候撞开雕花木门,怀中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还在往下滴着黑血:“突厥狼骑...绕道榆林,距长安城...不足三百里!”
苏砚等人跪在丹墀之下,玄甲玉在怀中剧烈震颤,裂痕中渗出的金色液体顺着衣襟蜿蜒而下,在青砖上勾勒出诡异的图腾。柳如烟的软剑发出清越的悲鸣,剑身上未愈的裂痕渗出银光,与殿顶蟠龙藻井的金漆产生共鸣。周岩握紧只剩半截的钢鞭,铁环撞击地面的声响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苏卿...”李世民勉力撑起身子,枯槁的手指指向墙角檀木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剜出来的,“开...开匣。”鎏金锁扣应声而落的瞬间,明黄色的诏书倾泻而出,朱批的“监军大印”四字在烛火下泛着威严的血光。当苏砚的指尖触到诏书的刹那,玄甲玉突然悬浮而起,玉身光芒与印玺交相辉映,在空中投射出长安城的立体城防图,薄弱之处皆被标上猩红血点。
“陛下!末将愿率禁军死战!”周岩重重叩首,额头在青砖上磕出血痕。话音未落,小雀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怀里的信鸽羽毛浸透血水:“潼关急报!沈姑娘传来消息,吐蕃铁鹰卫突破防线,正在架设幽冥火雷!”李世民猛地坐起,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诏书,却强撑着将监军大印按在诏书上,印泥与血迹交融,凝成暗红的“敕”字。
“苏砚听旨!”皇帝的声音突然清朗起来,仿佛回光返照,“朕命你统领江湖义士与残余禁军,即刻布防长安城!沈清霜率武林高手死守潼关,裴云舟...务必在十日内研制出火器!”诏书落地时,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雨水顺着螭首石雕的嘴部灌入殿前的沟渠,竟泛起诡异的铁锈色。
就在这时,太子李烨突然闯入,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东宫侍卫。他望着御案上的诏书,眼中闪过阴鸷的光:“父皇,苏砚一介文臣,如何能担此重任?不如由儿臣...”“住口!”李世民怒喝,震得龙榻上的玉枕滚落,“你...你可知罪?”老皇帝剧烈喘息着,从袖中掏出一叠密信,信纸边缘还带着火烧的焦痕,正是太子勾结外敌的罪证。
李烨脸色骤变,抽出腰间佩剑:“既然如此,就别怪儿臣不孝!”东宫侍卫瞬间将众人包围,刀剑出鞘的寒光映照着他们眼底的疯狂。千钧一发之际,玄甲玉爆发出万丈光芒,玉身裂痕中渗出的金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九条金龙虚影。柳如烟甩出软剑缠住最近的侍卫,周岩挥舞钢鞭砸向李烨,铁环与剑身相撞,溅起的火星点燃了殿内的幔帐。
“护驾!护驾!”禁军统领带着金吾卫冲了进来,却见李世民已气若游丝,最后的目光落在苏砚手中的玄甲玉上:“记住...薪火...不可灭...”话音未落,龙榻上的珠帘无风自动,老皇帝的手无力垂下,打翻了案头的药碗,深褐色的药汁在明黄色的龙袍上晕染开来,宛如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画。
太极殿内,新帝登基的钟声尚未响起,血腥味却已弥漫整个皇城。苏砚握紧诏书与监军大印,玄甲玉的光芒逐渐平息,却在他掌心烙下一个小小的火种印记。柳如烟擦拭着软剑上的血迹,剑身上的银光突然汇聚成箭头,指向殿外的漫天雨幕——那里,潼关的烽火正在雨夜中摇曳,而长安城的命运,此刻已沉甸甸地压在了他们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