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事情,果真是没啥道理可言。
而且,命运的齿轮总在无声处咬合。
连徐卓然自己都觉得荒谬 —— 此刻身侧握紧拳头的手,竟比第一次站在讲台上试讲时抖得更厉害。
下课铃如离弦之箭划破走廊的寂静,一群轻身影潮水般涌出教室,细碎的交谈声裹挟着探究的目光,像无形的藤蔓缠绕上来。
徐卓然看着她们(他们)说说笑笑的背着书包往下一个教室赶去的时候,也不得不接收别人打量的、刺探的、甚至不怀好意的探寻的目光。
眼看着86级的学生三三两两散去,徐卓然始终没等到那个颀长的身影,倒是在逐渐空荡的走廊转角,瞥见了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 扎着活泼单马尾的女生正踩着有些矫健的步伐,杏眼弯成月牙。
\"嗨?你是师范的那个徐卓然吧?\"
徐卓然看着女生没有什么明显特色的五官,唯有说话时露出的虎牙,像春日枝头蹦跳的麻雀般灵动。
她朝身后结伴的同学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遇到同学了。”
转身继续面对着徐卓然,帅气的马尾扫过肩头扬起一阵风:“你干嘛来了?别说是找我哦。”
“确实不是找你的。”
徐卓然被她坦荡的调侃弄得放松下来,见对方笑意不减,索性也跟着调侃,\"而且实在对不住,名字也记不太清了。
“嗯,我就知道如此。不过话说回来了,你都不怕我伤心难过吗?”
郝艳敏看到徐卓然挠挠头的样子,笑弯了腰,还露出两个小虎牙,发梢随着动作轻颤,
她直起腰时,眼尾还挂着笑出的泪花,\"重新认识下,我叫郝艳敏。\"
\"幸会,艳敏。\" 徐卓然微微颔首,目光不自觉扫过86级那边的教室出口。
对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忽然了然:\"找针灸系的女生?\"
见他点头,又追问:\"86 级的?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认识。\"
这一问倒把徐卓然问住了。
他有些窘迫地挠挠后颈,眼前浮现出火车上那个清冷的侧影 —— 垂落的发丝掩住侧脸,周身萦绕着拒人千里的气息:\"我... 只知道她个子很高,脸上的表情很冷淡,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
“我想想啊,个子很高、脸上冷冷的神情!是不是凤南县的的?”
“估计是,具体哪个县的不清楚,只是坐车回家的时候,坐到我对面了。”
徐卓然一扫往日的矜持和理智,不知不觉的就跟郝艳敏说出了当时的情况。
“那就是她,她在我们针灸专业以高冷着名,应该是诸人不理的那种存在。你咋煞到她了呢?”
郝艳敏用探究的眼神,仔细的观察着徐卓然。
“风评不太好?”
徐卓然问的小心。
“也不算是不好吧,应该算是自视甚高、俾睨天下,或者说仙气很浓、不理凡人的那种。”
郝艳敏赶紧解释:“我没有品评人家的意思,这些词都是我们专业 的人对她的定位,况且,跟她走的近的人,真心不多。”
看着徐卓然的脸色越来越冷,郝艳敏有点语无伦次了。
“不过,这都是别人旁观的感知,或许还是不够了解人家的!”
徐卓然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她叫什么名字?”
“兰文慧,凤南县的,针灸专业,听说成绩不错。”
郝艳敏补了一句后面的成绩,想着赶紧开溜吧,也不知道当时脑袋怎么宕机了,主动跟对方打招呼干嘛。
“我先走了啊,要去阶梯教室那边上课。”
郝艳敏微微点头,扭头就要走。
“谢谢你,艳敏。”
徐卓然虽然不是很高兴,但是还是维持着风度。
郝艳敏急扯火燎的边跑走,边想,“真是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不过俩人看起来很搭!”
徐卓然在高中的时候,虽然成绩很一般,但长相略好看,当然了,最主要的是个性特别。
就在徐卓然继续呆站在走廊里茫然四顾的时候,兰文慧从教室后门走了出来;看到徐卓然,视若无睹的想走过去。
“嗨,你好!我是......”
没等徐卓然说完,兰文慧迈开大长腿,几步就消失到楼梯拐角处。
“这真是!”徐卓然赶紧跟着往下走,“前面的同学!兰文慧!”徐卓然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喊出了刚刚知道的名字,只不过,那三个字随了风飘散在空中。
兰文慧刚才在教室里听到徐卓然和郝艳敏的谈话了,只是事关自己,不好贸然打断人家俩,而且,其实她也想听听别人是如何看自己的,哪怕自己并不是很在意。
兰文慧大步流星的朝着阶梯教室走去,根本不管后面的人以及旁边者。
徐卓然也在别人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内心忐忑却装作坦然的走在校园的小路上,风依旧那么的怡然,花香也还是那么的浓淡相宜,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是多么的懊恼。
周志峰是在大课结束的时候,听同学说到有外校的男生找兰文慧的事情的;他不能、不敢去堵兰文慧,只好退而求其次堵黄玉玲了。
等黄玉玲发现站在前面的周志峰后,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了。
“我说周志峰,你有完没完?”
“对不起,黄玉玲,我今天是真的有事儿找你。”
周志峰放低姿态,话语也很柔和。
“我没空儿,可以吗?”
黄玉玲翻个白眼,想转身离开,旁边华丽云他们几个也等在旁边。
“我就是想问问......”
“如果我是你,想问她的事情,想关心她去当面!要是人家不理你,就干脆死了那条心得了。”
黄玉玲就想说,天底下就这一个女的吗?
黄玉玲也知道了,下午外校男生找兰文慧的事情了,一股无名火拱了好一阵了。
周志峰站在一边,看着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远去,不由得踢了地上的小石头一脚,飞起的石头好远才以抛物线的姿态落了下去。
兰文慧依旧是最后一个人,站在最后最高的地方,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很想很想大声的呐喊、或者大声的哭一通,可是她知道,哭泣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