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文慧用手掌撑着地面,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半天才颤巍巍撑起身子,弯着腰胡乱拍了拍身上,膝盖处传来的刺痛,她猜测着磕破出血了,但是她无暇顾及,又跌跌撞撞追向门口。
会议室里剩下的几人僵在原地,像被定格的木偶,面面相觑间,空气凝滞得能听见彼此紊乱的呼吸。
黄玉玲率先反应过来,噌一下子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上划出刺耳声响,她快步绕过会议桌时,带翻了水杯,漫开的水,慢慢流淌在桌面上。
康翠芹紧随其后,站起来 也跟着绕过会议桌,朝着门口奔来。
两人扶着会议室门框剧烈喘息,张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只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吼叫声。
张景程一直盯着奔到门口的俩人,冷冷的面孔、目光也越发锐利。
“到底怎么回事?谁出面说说?” 他环视众人,喉结在紧绷的脖颈间上下滚动,“谁能给个解释?”
张志军缩了缩脖子,指甲无意识抠着会议桌边缘的木纹。他张了张嘴,喉间溢出的却只是含糊的嘟囔:“我猜……” 话音未落,便被周志峰突然响起的咳嗽声截断。
那个深埋在心底的名字,此刻如同带刺的藤蔓,在周志峰胸腔里疯狂生长,却被他死死咬在牙关后。
黄玉玲与康翠芹交换了个眼神,后者的指甲几乎掐进前者掌心。
她们都清楚,此刻会议室里的沉默,像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黄玉玲咬着下唇,回想起上次兰文慧因田建春受处分时,通红的眼眶里打转的倔强泪水。
本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谁料重逢竟如此惊心动魄 —— 田建春苍白的面容,见到兰文慧时骤然睁大的瞳孔,还有转身时踉跄却决绝的背影。
“你们几个人,是真的一无所知、没得解释?”
张景程的目光像把激光枪,精准从四个人脸上逡巡。
康翠芹用手肘狠狠顶了顶黄玉玲,她的小腿正不受控地微微颤抖。
黄玉玲深吸一口气,衬衫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那个女生叫兰文慧,” 她的声音发颤,像深秋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她和田建春…… 应该、似乎是认识的。”
“等等。”
张景程忽然抓到一个bug,他都没介绍呢?这俩人是如何知道建春的?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田建春跑了!
见鬼一样的拔腿就跑!
张景程突然上前半步,气势上紧紧的压迫着女生,“我还没介绍,你们怎么知道他叫田建春?”
他的质问像根钢针,精准戳破了黄玉玲强装的镇定。
黄玉玲的脚趾在棉鞋里蜷缩成一团,耳尖烧得通红:“我…… 我跟田建春是高中同校,不同班。”
她不敢直视对方审视的目光,余光瞥见周志峰攥紧的拳头,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青白。
“哦,那个女生也是你们同学吗?”
张景程哭笑不得,如今的年轻人都这么的急躁冲动吗?
尤其建春!
“不是,她是凤南县的。”黄玉玲偷瞄一眼对面的男人,低声说。
周逸群一看,赶紧上前,“景程,你去外面看看建春和那个女生去,我跟张院长跟几个人聊聊。”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张景程肩头,目光扫过张志军和周志峰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说实在的,周逸群现在对这几个人没啥好感了,尤其那俩男生:没担当,更没眼力见。
这样的人来医院,何用?
张景程看向一直沉默的张佑安,张佑安点点头,张景程才转身出去,顺便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黄玉玲和康翠芹看到那个咄咄逼人的年轻男人出去了,微微松一口气。
但是看看面色平静的 被称为张院长的人,更有些瑟瑟。
不怒自威啊!
“几位同学坐吧,很抱歉,是医院工作人员的失误,晚点儿你们同学就回来的,放心吧,医院同事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张佑安坐在那里,神色平静,语调温和。
黄玉玲看一眼张院长、再看看另外一个人、拉着康翠芹坐到最近的椅子上。
于是,张佑安和周逸群在会议桌短头的一边儿,黄玉玲、康翠芹俩人并排和张志军、周志峰面对面,在长桌的两侧。
周逸群转头看一圈几个人,面带微笑,“你们挨个来个自我介绍吧,从女生这边来?”
他一指黄玉玲,“就你开始吧?”他对黄玉玲的感观略好。
“领导好,我叫黄玉玲,来自凤北县大柳树镇**村,是古城中医学校针灸专业的学生,目前在古城中医附属医院实习。......”
黄玉玲开始有些胆怯,不过说着说着,就顺畅的介绍了自己的专业、实习、还有自己的专业成绩。
介绍完了,黄玉玲表态:“我希望领导能给我机会,让我加入到中医院来,我也会努力工作、不断学习,更好的发挥我的所学。”
周逸群心里对黄玉玲的印象扭转了一点。
“后面的继续!”
周逸群又指向康翠芹。
康翠芹比黄玉玲放的开,她本着能成则成、不成拉倒的原则,从自我介绍开始、到自己的专业成绩到实习学到的内容、自己未来的规划等,有条不紊的全部介绍完。
最后收尾的时候,说了一句:“我是听说咱们医院这边给职工的福利很好,而且对女生也给同等待遇我才过来看看,我希望医院能说到做到,要是真能做到了,我就来了。”
说完,大大咧咧的坐下来,还冲着张佑安和周逸群笑一笑。
如果没有之前的插曲,张佑安都想给这个女生鼓鼓掌了,他喜欢直来直去的人,跟这样的人相处,不用费心。
周逸群憋着笑,摇摇头,想想现在的孩子真是大大咧咧的没有一点职场的伦理了。
周志峰和张志军也挨个说了自己的情况,他们倒是没有康翠芹的直爽和勇气。
周逸群看向低头沉思的张佑安,然后对四个人说,“按照毕业生回原籍的分配政策,你们理论上是各回各县,但是也不排除尊重大家的自主意愿。稍后,办公室这边会给你们每个人发一张表格,你们先认真仔细的填写上,回头领导班子讨论一下,春节后开学了,医院这边会派人到你们学校考察,等考察结果出来了,会跟学校协商、也会跟你们做最后的面谈,都没有问题了,就可以分配来凤北中医院工作,当然了,小康同学所说的女生待遇同等男生是没问题的,这个我和张院长都可以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