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田建春惊恐的大声的喊出来。
刘为民立马转过身来,盯着田建春看。
苗老师也惊讶,“咋了?有问题?”
田建春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补救,“不是,不是,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我爸是西医,我干脆学西医得了。”
“呵呵,是啊,你要是学西医,你爸还能带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那古城这个学校你考虑吗?”
苗老师只是单纯的觉得古城这个医学专科学校口碑还不错,省内来说专科里很不错的选择。
“不,老师,我不去那个学校,也不去古城。”田建春立场坚定的表态。
刘为民更疑惑了,‘他从小没离开过县城,更别说去古城了,为何他如此的惊惧?’
苗老师赶紧偃旗息鼓,“那就不选,你可以选连城的医学院校试试,你俩都去了省会,也有个伴。咱们凤凰城也有,不过那是个部属的院校。。。。。。”
言外之意,凭借田建春的成绩,希望不大。
田建春知道自己的成绩超级不理想,想一下子进入一个部属院校的本科,基本没可能,他也不奢望,只要不去古城不去那个学校避开那个人,以后自己奋力拼搏,应该有个不错的结局,至少家庭生活上不会重蹈覆辙。
“你们俩看看,最后是否服从调剂?”
老苗同学热切的看着两人。
刘为民爽快的点头,反正他家没钱,不能让他耽误一年去复课的。
他扭头看着田建春,迟迟疑疑的样子才是他往常常有的状态。
田建春看一眼老师,再看看那些学校,思索了几分钟,才郑重的点头,“调剂吧。”
他心里暗想,总不能真的调剂到古城那个学校吧。
最后,刘为民选的是农业相关的专业,美其名曰反正自己不怕吃苦,可是田建春知道,当年他在学校搞了个对象,跟着对方留在了省会,从技术员开始做起,后来到县农业局,最后到了省厅,当然了,人家对象家里的背景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田建春选的大多是跟医疗或药品相关的专业,他觉得,既然有重生这个bug存在,他这一辈子利用上一世的知识做个弊,也是被允许吧?
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最后最后一个志愿选了一个中医专业,不过学校是省会连城的一个专科学校。
并且,最后的最后,略显沉重的拿笔勾选了“服从调剂”!
随后,放下笔的田建春轻轻的嘘了一口气,仿佛干了什么重体力劳动一样。
俩人从学校出来的时候,田建春对刘为民说,“咱们俩在镇上走走?”
“有啥走的?”
刘为民脱口而出的话,让自己愣住了。
其实,小镇上确实没啥看的,就一条主街,还不宽敞,不过横穿过了整个镇子,两边是低矮的的平房,红色的砖墙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醒目。
除了镇中、卫生院、农技站、巢丝厂和公社所在地有宽敞大门、高大的柳树之外,其他每家每户的院子都差不多,低矮的院墙里是猪圈、菜园。
院墙外大多栽种的柳树、洋槐,偶尔谁家有棵樱桃树、柿子树、黑枣树,旁边都圈上 了篱笆,果子熟了可以拿去集市上换钱的。
只不过,地震才十年,复建后栽的树还不高大。
刘为民虽然反问田建春说街上没啥看的,不过还是陪着他走在夏日的街道上。
偶尔有人骑着自行车驶过,车铃声清脆悦耳,惊扰了老槐树上打盹的麻雀,知了也刹那间停止了喊叫。
夏天天空,碧空如洗、湛蓝如宝石般耀眼,偶尔飘过几朵白云,慢慢悠悠的;快正午的阳光有些炙热,偶有孩童在树荫里扔着石子玩,旁边是边带孩子边纳着鞋底的女性长辈。
十分钟或者更短或更长,田建春和刘为民穿过整个小镇,然后默然的骑上车,朝村里驶去。
回程,是田建春骑车,后面坐着刘为民。
“咋样?你感觉?”
刘为民有了闲心,开始凑拨田建春。
“挺不错啊,多少有些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的意境。”
田建春没回头,只是看着前面绿油油的田野,然后面容恬静的说。
“建春,我觉得你就是欠下地薅草、翻白薯秧子,太阳底下弯腰撅屁股的干几天农活或者钻两天棒子地,你就不悠然见南山了。”
刘为民有些气结,人的命,真是天注定,没办法,人家家里就是比别人家日子好过一丢丢。
他听父母议论过,当年田建春当兵的父亲田耀祖说媳妇的时候,好几家人家都嫌弃他们家里孩子多、穷的叮当响,老张家也有几个姑娘看不上,最后是田建春的母亲嫁了过去。
好在田耀祖当兵的时候干过两年卫生兵,复员回来后就在村里干起了赤脚医生,再后来政策调整,就被安排进了镇上的卫生院当大夫了。
这不,鸟枪换炮了,连带的下一代也不用跟其他人一样,兢兢业业的刨地了。
“以前我妈和我姐都是照顾我,觉得我要高考了,不让我多干活,这回考完了,我也要跟我姐我弟一起下地干活了。”
田建春的表情淡淡的,内心却翻涌,上一世真都是母亲和大姐干农活,而自己则一路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走过一世。
“你妈舍得你干活?”
刘为民也不是怕吃苦,而是伙伴之间,总会有比较,就如同女孩子们之间比较着谁的头发长、辫绳多一样。
当然了,这个时代的人们会对比他们哪些人考上了大学、考上了哪里的学校,将来也会比谁家的媳妇漂亮、挣钱多,后续就是生的孩子、男孩还是女孩、最后是谁家的房子大、车子好!
“没啥舍不得的,万一考不上了,不得种地吃饭啊?”
田建春知道刘为民会去省城读大专的,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花落谁家’!
想到这里,田建春多了一丝忐忑,忽然觉得自己最后那个中医的志愿有些多此一举!
甚至,他更有些悔恨勾选了‘服从调剂’,假如自己不勾选,而志愿没被录取的话,顶多再复读一年,是不是就可以更远离那个人!
那个折磨自己半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