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就是田建春启程去学校报到的日子,这两天,家里陆陆续续来人问,啥时候请客(qie)。
张翠芳跟众人说的意思时间太紧迫了,还要给孩子准备行李,就不请了,等寒假回来了,大家在一起吃个饭。
当然了,别人送来的礼金也都没收,家家户户日子都过的紧巴,自家也不差钱,收了之后,心里多少还有些内疚,除了亲戚的日常往来,有不少人是冲着田耀祖在卫生院给人帮忙的人情的。
最后的最后,临走的前一天晚上,田耀祖两口子喊了田家姑姑、两个叔叔、田建春的大姨、大舅、三姨几家,都是至亲的亲人过来热闹一下。
两姓人家,总共围坐了两桌,炕上一桌,地上一桌,每桌都坐了十多个人,还不包括在炕脚上围着小桌的一群孩子,昏黄的灯光洒下,映照着每个人脸上质朴而真挚的笑容。
田建春的大姑拉着他的手,眼里满是慈爱,“春儿啊,到了学校可别舍不得吃,身体是大事。咱庄稼人,有个好身体才能有奔头。”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包,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一沓整齐的零钱,“这是大姑攒的,不多,你拿着买些用得上的东西。”
田建春眼眶一热,正要推辞,大姑却把钱硬塞到他手里,“别嫌少,大姑就这点心意。”
田建春从上一世就知道,大姑对自己那是真心真意的心疼。
旁边的三叔拍了拍田建春的肩膀,声音洪亮,“在学校好好学习,有啥难处跟家里说,咱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大舅也在一旁点头,“春儿出息了,是咱两家的骄傲。到了外头,好好照顾自己,有空了多跟家里写信。”
大姨则细心地询问他行李都准备齐了没,有没有落下啥。
郑含章早在知道通知书到的时候,和母老虎就给外甥包了大大的红包,他们俩每月都有工资,不跟别的亲戚比较。
田耀祖和张翠芳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欣慰。
田耀祖起身,给大家一一倒上以往过年才会喝的白酒,“今天把大伙叫来,就是想一起高高兴兴的热闹一下。以后咱们两家谁家的孩子考上大学了,我跟翠芳出钱,都办这么一场儿。”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张翠芳也抹了抹眼角,“孩子们都大了,以后的路得靠他们自己走。但不管咋样,咱们这些人都是亲的,永远也远不了。”
大家纷纷举杯,酒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温馨而醉人。
田建春重生后第一次见到这么齐全的亲戚,心里感慨万千,上一世,这些人就是跟自己相互帮衬着的走过去的。
如今再次重逢,听着大家对他的嘱咐、嘱托、和恭喜,不胜唏嘘。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学习,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这一晚,大家围坐在一起,唠着家常,分享着生活中的点滴琐事,笑声和话语声交织在一起,久久回荡。
直到夜深了,亲人们才陆续起身告辞,每一个人离开时,都不忘再次叮嘱田建春几句。
田建春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里满是温暖和力量,期待着即将开启的全新旅程。
第二天五点多,张翠芳和田红丹就起来给田建春包饺子,田耀祖烧火,田建春起来的时候,就看到父母和姐姐忙碌的身影。
“爸、妈,姐,你们没睡觉吗?”
心里感动,还有些酸涩。
“不知道爸跟妈睡了没有,我是没睡着,净想着你一个人走这么远,遇到啥事儿咋办了。”
田红丹抬头,鼻头和眼睛是红的。
“姐,不会的,为民比我还远呢。”
田建春看着母亲比姐姐还红的眼圈,知道他们老两口更没睡。
“今儿让你爸和你姐送你到车站,你真的确定你自己坐车去学校?”
张翠芳是希望田耀祖送儿子到学校的,起码那家伙当过兵,不说走南闯北,也比村里的人见过世面的多啊。
“不用,把我送上车就行。”田建春想着自己房间里已经捆好的两卷行李、还有一个大背包,里面都是衣服。
“你爸说那边比咱们这边冷呢,你到了就写信回来,缺啥少啥就买,别心疼钱啊。实在买不到了,就告诉我给你做,再给你寄过去。”
“妈,你这话都说了不下一千遍了,从建春回来开始算。”
女儿吐槽。
张翠芳自己都觉得啰嗦了。
“妈,不啰嗦,我知道了,记得呢。”
田建春坐在一边,看着姐姐和母亲忙活。
“我擀皮?”
其实,在上一世,田建春几乎没有不会做的饭。
“不用,不用,你坐着吧,洗脸刷牙了?”
张翠芳咋看儿子咋好,虽然个头不是特别高、还有点胖乎乎的,多可爱啊?哪里像三妹妹那个母老虎说的‘胖墩’!
“三姨和三姨父给你多少钱?”
田红丹很想跟弟弟八卦一下。
“咋了?等你结婚了让他们比照办理?”
田建春忽然有了兴致给姐姐开个玩笑。
“当然不!到时候我结婚了,让三姨跟三姨父给我翻倍!”
两家离得近、孩子来往多,尤其三姨不喜欢做饭,一旦不做饭了,就携家带口的跑到张翠芳家吃饭,美其名曰‘姐姐不是拿来疼我的?’
“中,中,回头敲你三姨父吧,我怕你三姨给你脖溜子。”
张翠芳也跟闺女开玩笑。
一家子吃着热乎乎的饺子,桌上反倒有些沉默。
田建春打破僵硬的氛围,“妈,你要是想我了,让建东替你写信给我。”
张翠芳几乎不怎么识字,她家大哥、大姐和她只是在解放后读过一段时间的扫盲班,只有老三张凤芳正儿八经的念到了初中毕业(后来的说法)。
等张翠芳目送着田耀祖用车子驮着行李、女儿田红丹带着田建春远去的身影在早晨清澈的阳光下逐渐变小的时候,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隔壁邻居问,“嫂子,你儿子今天走啊?”
“嗯,这不你大哥和红丹送到县城汽车站,他自己坐车到凤城火车站,再到京市倒车,再坐火车到学校,这一路折腾啊,忒远。”
又骄傲又担忧的表情逗乐了邻居弟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