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民哥,我知道我知道!可我都说过八百遍了!”
张文阁无奈的喊着,突然攥紧拳头砸在膝盖上。
“他们总觉得这是大队器重他们俩,可谁肯听劝?还都以为我岁数小,不懂事儿呢!我实在耗不起了,眼不见为净吧。”
他挫败的垂着头,后颈暴起的青筋随着叹息微微颤动,颓败的塌下身子,活像被抽干了力气。
“回头我跟我爸和你三姑父说说,让他们劝劝?”
田建春觉得文阁这个人还不错,但是大舅跟大妗子是真跟钻了胡同尽头的犟驴一样。
大家一样都是在大队‘干活儿’,很多人都是得过且过的,没有他们两口子那么较真,费力不落好,人人都背地里骂。
张文阁想到自己爹娘那种油盐不进的样子就难堪。
“拉倒吧!!我老爷爷、二爷爷、爷爷都出面说过了,谁的话都不听;算了吧,别让我二姑父和三姑父跟着糟心了。”
张文阁突然抬起头,眼眶泛红得可怕,然后摆摆手,“对了,表兄,你家建东也说当兵去,定了吗?”
他伸手抹了把脸,刻意放缓语气。
“没吧,还有一年多才毕业啊,你三姑家的建明、还有那谁你老姑家的红亮都想当兵去呢。”
刘为民听着表兄弟俩聊着几个兄弟的当兵计划,边仔细观察着田建春。
“红亮忒小吧?能当上?”
“他表叔好像在凤凰城市,能帮上忙,你也知道你老姑那人跟他们家走的近。”
“哦,好吧,反正我是等不了他们,不然我就超岁数了。”
张文阁不说他父母的作为的时候,就是个正常人。
“嗯,当兵之后你也要有打算啊,不能只当个大头兵。”
“努力呗,我念书不多,跟他们似的考这个考那个做不到,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努力就应该有出路的。”
该说不说的,张文阁三观一直比较正,这也是前世田建春愿意跟他走的近的原因。
“对了,文阁,你跟崔家庄大姨他们来往多吗?”
田建春想到了苏凤艳。
“不太多,但是也不少,咋了?”
张文阁的姥姥家就是崔家庄的,论起辈分来,苏凤艳管张文阁的母亲叫姑奶奶。
“没事儿,看到你忽然想起来凤艳。”
田建春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苏凤艳好像还给他写过信,只不过这一回,他还没收到片言只语。
“哦,我大姑跟红亮他们那边的老姑走的近,过年应该会来拜年吧,她家给我们拜年,都是老三凤玲带着东西来。”
田建春一晃神,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放宽思路想想,自己以后究竟应该怎么走下去?
看到张文阁,想到苏凤艳,再想到给自己写信的兰文慧,田建春生前那些年的时光再次涌入脑海。
记忆像生锈的齿轮,每转动一下都带出锥心的疼.....爱过、失望、难过、不甘、挣扎!
田建春双手猛地按住太阳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眼见田建春眼睛紧闭着,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脸上血色尽失、扭曲变形,紫黑的嘴巴一张一合,喉结上下滚动,冷汗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快,快,文阁,快掐他人中!”
刘为民赶紧喊张文阁。
“去医院吧?去医院!”
张文阁忽然不知所措了。
“建春?建春?表兄?表兄?”
“哥,哥,我希望你活着!我只想你活着!”
田建春仿佛看到了灵前苏凤艳跪在前面,抓着自己的手哭喊着!还有儿子那沉默哀痛的表情......
张文阁手指用力掐着田建春的人中,边高喊着“表兄!”
刘为民一手拉着田建春的手,另外一只手扒撒着他的胸口。
不知道多久,刘为民和张文阁终于看到了田建春长长的吐一口气,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痛!”
长长的叹息,从田建春的嘴里发出来,苦涩的酸痛传遍全身。
“表兄,我跟为民哥带你去县里的医院吧。”
张文阁有些恐慌,生怕这个表兄有啥闪失。
“不用。”
田建春的声音再次嘶哑起来,身体依旧瘫软着。
刘为民这次不能说累的、冻的了。
“建春,要不让文阁出去找你妈和你爸回来?”
田建春的情况,总归是不正常的。
多不正常?刘为民不清楚,总归不是他能理解的!
至于要问刘为民害怕不?
怕,也很怕,如今他怕的要命。
“不用,我妈跟我三姨去大舅家了,说有事儿。”田建春勉强有气无力的解释。
“表兄,你哪儿疼?”
张文阁摸着田建春另外一只冰凉的手,再看看被掐肿了的人中、惨白的脸。
“估计是着凉了,没事儿了,你去给我倒点水吧。”
勉力抬抬手,田建春吩咐表弟。
“中,我去倒水;为民哥你扶着我表兄啊。”
“你?”
刘为民担忧的眼神,让田建春悚然一惊。
“回头说。”
三个字,虽然声音低,但是斩钉截铁。
“好。”
得到答复的俩人,一个抚摸着脑门,一个不敢再次沉下心思。
不过,田建春的脑袋也没闲着,他思索着要如何跟刘为民解释今天的两次发作;不然刘为民会以为自己是个精神病!
对了!精神病!
就是精神异于常人的人!
精神病的人的行为、做派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的!
但是不是神经病!
想好了说辞、安下心的田建春,一点点的恢复着,接过表弟递过来的温水,慢慢的喝着。
“你俩别跟人说啊,刚才我脑袋忽然嗡一下子,就一阵空白,就啥也不知道了!吓到你们俩了吧?”
哆嗦着喝了半碗温水的田建春,试图解释一下。
“是啊?我有时候也是这样,表兄,咱们俩......?”
张文阁想想有点后怕,难道他们老张家都有这样的病?
“别乱想啊,你们俩的血缘关系远着呢,而且我听说,你们都出了五服了。”
刘为民哭笑不得的先白一眼张文阁,看到对方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
然后,再目不转睛的看着昔日的伙伴儿:这么简单白痴的说辞,糊弄了张文阁,但是刘为民不信。
田建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