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中医专科学校
早上大课的课间铃声悠悠响起,宛如一曲轻快的乐章。
兰文慧刚结束了阶梯教室的课程,正收拾着书本,便听到有人喊她,说是传达室有她的信。
春日的阳光宛如碎金,透过阶梯教室那洁净的玻璃,在她眼底映出一片片细碎的光。
她仿若一只欢快的小鹿,踩着满地被枝叶筛过、如棋盘般斑驳的树影,雀跃地朝着校门口奔去,满心都是对来信的期待。
然而,命运总爱开玩笑。
当她从传达室师傅手中接过那封带着陌生邮戳的退回的信时,原本飞扬的笑容瞬间凝固,心更是像一块铅坠,直直坠入冰窖。
“退回!”竟然是退回?兰文慧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查无此人” !
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被那刺目的红章盖在信封上,在日光下格外醒目,就好似一道无情的伤口,割裂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就那样怔怔地立在传达室门口,初春的风轻柔地卷起她耳畔的碎发,发丝肆意飞舞,可那风却怎么也吹不散她满心的怔忡与迷茫。
“咋了?同学?有啥不对吗?”
传达室的老师傅从花镜上方投来问询的目光,他那张布满岁月褶皱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关切,声音里带着长辈特有的关怀。
哦,没事,师傅。” 兰文慧强撑着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试图掩盖内心的慌乱与难过。
转身时,她的脚步踉跄得厉害,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蓬松的棉花上,绵软无力,整个人失魂落魄。
等她回到小班教室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阵阵喧闹声,同学们正热烈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春游计划,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而她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玻璃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满心的委屈与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她径直走向人群,一眼便锁定了正在说笑的黄玉玲。
快步上前,一把拽住黄玉玲的胳膊,俩人踉跄着出了门口,兰文慧就将那封被退回的信封狠狠晃到对方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起来:“你不是说田建春在山城医学院?这信怎么被退回来了?”
尖锐的质问声在走廊里回荡,惊得教室里的同学纷纷从窗户、门缝里偷看,大家的目光像一道道探照灯,瞬间聚焦在她们身上。
黄玉玲脸色骤变,如被人揭开了不愿面对的伤疤。
寒假时哥哥被田建春和同学鄙夷面对的场景,像放电影一般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父母那声声责备、兄长满脸的埋怨,此刻都化作了对兰文慧深深的不满。
她仰起头,脖子梗得直直的,毫不示弱地迎上对方的目光,语气里满是恼意:“我欠你的吗?寒假你托我送信,人家直接把我哥骂了一顿,说根本不认识你!我不过是听同学一提,哪知道他到底在哪读书?这事儿能怪我吗?”
兰文慧的气势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泄了下去,声音也变得微弱,带着一丝颤抖与不甘:“我就想确认一下…… 我只是太想找到他了……”
“第一,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到要给人家写信,寒假里你让我帮忙转交,人家劈头盖脸的把我哥给训了一顿,说不认识你,连我都不认识!第二,人家到底在没在山城医学院读书,我哪里知道的那么准确?我也是听同学说说而已。”
黄玉玲的小脸绷的紧紧的,带着不高兴的严肃。
“以后,关于他的任何事,都不要跟我说、更不要跟我问。”
黄玉玲猛地甩开她的手,动作幅度极大,转身时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仿佛要将这段不愉快的过往彻底斩断。
只留下兰文慧呆立原地,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地砸在水泥地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水痕,就像她此刻破碎的心。
此刻,恰好,前来上课的导师撞见了这一幕,导师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也并未多问,只是深深看了兰文慧一眼,便走进了教室。
当兰文慧低着头,脚步沉重地匆匆回到教室时,她习惯性地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她不知道,在教室的另一边的角落里,周志峰正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她,那目光里有心疼,有疑惑,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愫。
自从开学以来,周志峰就默默关注着兰文慧的一举一动,像是守护着珍贵的宝藏。
但他始终和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默默将这份心意藏在心底。
此刻,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泪水在眼角打转,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疼得厉害。
下课后,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快步上前拦住正要离开的黄玉玲,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与焦急:“文慧刚才找你说什么了?”
“干嘛?”
黄玉玲白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你们凤南县的人都这么莫名其妙吗?”
说完,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快步的奔跑着离开,只留下周志峰呆立在原地,满心的困惑与担忧如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无处排解。
两天后,经过周志峰陪着小心四处打听,终于知晓了事情的大概。
但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痛着他的心。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腊月在老家邮电所撞见兰文慧的场景,那时的她,眼神专注而温柔,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信封,眼里满是对远方那个人的期待。
如今,同样的期待却在现实面前撞得粉碎,化作了无尽的失望与苦涩的泪水。
夜色渐深,如水的月光透过宿舍的窗户,轻柔地洒进来,在兰文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难以入眠。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更衬得夜晚静谧而悠长。
她满心都幻想着,幻想着梦里那个人,模糊的身影、温柔的声音、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