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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周院长,他没难为我,我也犯不着为难他。”

田建春拍了拍车座上的雪,“他做他认为对的事情,我、咱们做咱们该做的事情,对了,晚上我加班把今天讨论的提纲再润色润色,明天我让建文交给您,请假的事情,麻烦您跟张院长说一声哦。”

他冲周逸群摆摆手,跨上自行车碾过结了薄冰的路面,车铃在风雪里荡出一串脆响,很快就缩成雪幕里的小黑点。

周逸群望着那道渐远的身影,呵出的白气模糊了眼镜片。这孩子,上班一年多了,愣是没正经休过几天假,出去透透气也好。

他裹紧棉大衣往门诊楼走,走廊里的暖气片滋滋响着,却驱不散墙角的寒意。

田建春蹬着车一路猛冲,车胎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他得赶在邮电局下班前给谢院长发封电报 —— 明天下午到山城。

营业厅里的扫地风炉子把大厅烘的暖暖的,玻璃窗上凝着层水珠,他把写好的电文,递给营业员,对方看看他,收了钱,扭身去做别的了。

田建春又到一个空的电话隔间里,给魏忠仁打电话;等听筒里传来 “嘟 ——” 的长音,他忽然攥紧了拳头。

“喂?” 魏忠仁温润的声音刚响起,田建春鼻子猛地一酸。

“魏叔,要是我真混不下去了,您想好给我安插到哪儿了吗?”

“哈哈,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魏忠仁刚从市局回来,局长办公室的暖气还没焐热他的双脚,“老杜去找你了?你松口了?”

“聊了几句,没承认也没否认。”

田建春望着窗外卷着雪沫的风,忽然笑出声,“我拿不准是不是谢院长或师娘出面了,想明天去山城见见他们,顺道去趟省城。”

“去省城干啥?” 魏忠仁的声音陡然提了半度。

“我有个同学留在省城,今年刚生了儿子,去道声喜。”

田建春用肩膀夹着听筒,接过营业员递过来的电报回单,“再说天天盯着医院这点事,也该分散下注意力。”

他仿佛能看见电话那头魏忠仁皱眉的模样 —— 那是对方着急时的习惯性动作。

“建春啊,老杜知道这事儿,是我透了点风声,但没全说实话。” 魏忠仁的声音沉了沉,“省城你别瞎跑,现在风口上……”

“我知道分寸。” 田建春挂断电话时,窗外的雪花正斜斜地打在玻璃上,像无数细碎的盐粒。

这场雪,来的很是时候!

田建春把电报回单折成方块塞进裤兜,忽然想起刚才营业员递单子时多看了他两眼 —— 许是这风雪天里急着发电报还打电话的年轻人不多见;也或许,那个人对他有点儿印象?

他推开邮电局的木门,寒风夹着雪花进入脖颈,冰凉的好似谁把冷水泼了进来,田建春忍不住佝偻着腰往自行车棚快步跑去。

田建春用手扒撒掉鞍座上的落雪,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起了冰碴,也不知道谢院长收到电报后,会如何想自己!

推着车子小心翼翼的走出来,刚跨上车,车链突然咔嗒一声掉了,链条上的雪沫子溅在棉裤膝盖处,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蹲在雪地里摆弄链条,手指很快冻得通红发僵,嘴里的白气一团团裹住睫毛。

“链子掉了?小伙子?需要帮忙不?” 邮电局门口的大爷抱着双臂探出头,“这天儿骑车子,遭罪哟。”

“没事大爷,快好了。” 田建春咬着牙把链条挂上,掌心被蹭得黑乎乎的。

等他终于蹬着车拐过街角,才发现线手套的拇指处磨破了个洞,冷风顺着破口往里钻,冻得骨头缝都发麻。

“唉,也不知道山城比这里冷多少!”

路过街角的供销社时,他猛地捏了刹车,自己去省城,要给孩子买点啥?

忽然一阵风吹来,房檐的飘落的雪粒落在眼睫毛上,惊醒了他,‘哎呀真是猪脑袋,去省城买就好,还用得着在县城买?’

田建春骑上车,想着很可惜不能回家去问问刘家要不要带东西,再一想,算了吧,自己还要去山城呢,倒是可以问问建文和秀玲,有没有要带的东西过去。

赶回医院的时候,田建春直接回了宿舍,周建文已经下班正在看书,

“这冷的天儿,你出去了?”

“嗯,我明天回一趟山城,你喊秀玲过来问问,要不要带东西回去?”

“啊?回山城?大雪天?汽车不通车吧?发生啥事儿了?”

周建文一脸的焦急。

“没啥事儿,就是想回去看看谢院长和时主任,回头顺便去一趟省城看我同学,刚好这些天,我手里的事情不多。”

“真没事儿?”

“真的,骗你干嘛。”

“建春,你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另外,你找老谢问问,能不能帮忙你调出去,哪怕回学校也好啊?”

“傻啊你,要是想在学校,当时我就申请留校啊,那时候还能有特殊政策,如今再想调回去?难喽。”

田建春看一眼书,“你上次三科考试结果不错,这次报四科?”

周建文有些害羞,“嗯,我跟秀玲他们商量,趁着现在不太忙,赶紧学习考试过了,就能跟上职称评定了。”

“那挺好。你跟秀玲要加油!她那个对象咋样了?”

“拉倒了,对方嫌弃她家是山城的,远不说,还是村里的。”

“唉,你安慰安慰她,说明缘分不够,那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会有白马王子的。”

“哈哈,晚点儿我喊她来,你亲自跟她说,我怕我说了,她揍我!”

周建文开开门,去女生宿舍那边喊人了。

田建春抓紧时间收拾下明天要穿的衣服、帽子、手套、围巾,又拿出资料来,摊到桌上,低头修改起来。

周建文、唐秀玲打打闹闹的进屋的时候,就看到田建春正在桌前奋笔疾书。

“建春,我们俩影响你了吗?”

“秀玲,来,来,我明天想去山城,看看你跟建文,有没有给家里想带回去的东西,省的到时候你们邮寄花钱了。”

“可以吗?可以吗?我给我妈从凤凰城买的棉袄、给我爸买的外套和帽子、还给我妹妹买的毛线,都帮我带回去吧?”

唐秀玲不顾周建文的阻拦,噼里啪啦的说一堆。

“行,行,但是你要打好包裹啊,再把你家地址给我。”

“中,中。建春,你真好!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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