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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天的目光刚落在副驾驶的田建春身上,就见他肩膀猛地一绷,像是被无形的线拽紧了。

“建春,这是紧张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洞察人心的温和。

田建春猛地回头,视线撞进顾长春含笑的眼眸里,脸颊微微发烫,忙不迭点头:“谢院长,是有点…… 心里没底。”

然后他转向顾长春时,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顾院长,要是您同学那边要是问起我们医院的事,要是觉得不方便,千万别勉强。”

“放心。” 顾长春指尖在公文包上轻轻敲了敲,眼底的笑意漫开来。

“我就问问情况,算不上什么难事。再说今天本就是来办学院的事,顺道问问罢了。”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田建春的腰杆似乎松快了些。

顾长春转向谢长天,眉头微挑:“你当真要先私下探探卫生厅和教育厅的口风?”

“嗯。” 谢长天指尖在 前面的椅背上上轻轻画着圈,目光沉笃。

“先摸清楚上一级的态度,才好定下一步的章程。老爷子那点薄面还能派上用场,趁这个机会用在实处,也算是给地方做点实事。”

这是昨夜几人在家里敲定的主意 —— 先向两个代管部门征询意见,真到了需要省委出面协调的地步,再动用人脉。

“瞧你这势在必得的样子。”

顾长春轻笑一声,眼底却藏着理解。

他太清楚谢长天的心思,前半生已然定型,后半生总想再往上闯闯,把医学院办得更像样些。

这些年干部队伍里掀起的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浪潮,像鞭子似的抽着他们这代人往前赶,稍不留神就可能被甩在后面,这般发展的机会,谁不抓得紧紧的?

抓住了,就顺畅几年,如果抓不住,医学院的发展跟不上时代的脚步,的确如前面坐着的小家伙说的:招不上生源,没有毕业生分散到省内各大医院,慢慢的医学院会沦为跟省内其他兄弟院校一样的鸡肋般存在。

医学类院校的发展跟其他行业还不太相同,除了省教育厅有管理权(代管)之外,省卫生厅也有专业方面的管理权(也是代管),山城医学院的前期优势来自部队背景,等大家一窝蜂的都强大起来了,谁还管你啥背景?

从山城出来,一路向西南方向前进,太阳愈发明亮,温度逐渐的上升,路上的积雪都已经被来往的车辆给压飞了,路边的土山丘陵愈发的平整,眼看就要到首都附近了。

“刘啊,中午的时候,找个地方吃点热饭,你也歇歇。”

顾长春看着一路精神集中、身体崩的笔直的司机,提前嘱咐着,他们一路上只在加油的时候,歇了几分钟,去了一趟洗手间,估计累坏了。

“好嘞。”

到首都下面的一个县城的时候,司机小刘找了个看着很干净的饭店,四个人围在一起吃着热乎乎的饭菜。

快吃饱的时候,顾长春喝着热水,问谢长天。

“老谢啊,晚上到连城了,你有啥安排不?”

“今天没有,先办你手里的事情。”

“那晚上到连城了,喊上老陆、再喊上教育厅的曹司长,一起吃个饭,先通通气儿,明天再到办公室光明正大的办事儿?”

“行啊,行啊,你安排就好。”

“小田同学,你是跟我们一起,还是去看同学?”

田建春听到顾长春这样问,意思不言而喻。

“顾院长,如果不用我陪着您们,我就去看同学,明天事情有结果了,我就返回凤北县了。”

顾长春对田建春的识时务比较满意。

谢长天看看俩人,笑一笑,没说别的。

中午吃过饭,司机继续开车上路,这边虽然车多,但是路况不错,路上一点儿积雪都没有,只有马路旁的深沟里才有零星的积雪。

天刚刚黑的时候,几个人到了连城,在招待所安排好住宿后,田建春谢绝了司机送他一程的提议,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走在并不十分熟悉的街道,田建春寻找着记忆里的模样,看了许久,并没有发现一丝似曾相识,于是找了个小馆子,吃了饭,又在附近的商店里给刘为民他们买了一兜子大苹果、给孩子买的炼乳和两身衣服,才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同一时间,在省委附近的一个小饭店里的单间里,顾长春、谢长天、省卫生厅医政股长陆清言、省教育厅曹建忠四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子,点了四份不同馅料的饺子、八个菜,两瓶白签写着‘品鉴’两个字的酒。

陆清言拧开瓶盖,“来,来,曹司长,这是前段时间老家那边儿的酒厂送过来尝尝的白酒,不怎么知名,但是胜在真材实料。”说完,给曹建忠倒了满满一杯。

“老顾,你也拿一瓶,给老谢倒上,帮我一起品鉴品鉴。”陆清言给自己倒酒的同时,张罗着顾长春给谢长天倒上。

陆清言老家是燕省酒城,省内很知名的酒水产地,能拿来给他品鉴的,品质肯定是杠杠的。

四个人端起酒杯,抿一口,确实甘冽醇厚、香气醉人。

曹建忠:“老陆,这酒真不错,口味比市面上的某某酒也不差。”

陆清言闻言哈哈大笑,“识货,识货!回头给你拿几瓶留着自己喝。”

顾长春和谢长天相视一笑,默默的品着酒。

这样的酒不是内部说上话的人,谁能拿的到?

一杯酒、两盘菜下肚,四个人的眼神都有些迷蒙。

两瓶酒都倒入四个人的酒杯后,陆清言转身又从包里拿出一瓶,逗得曹建忠笑:“陆股长,你这包儿是百宝囊啊!”

“不,就这一瓶了,本来想揣四瓶着。”

陆清言摇头晃脑的,其他三个人笑眯眯的看着他。

“老顾,你们俩来省里干嘛了?还喊了我跟老曹吃饭,那肯定跟你们学院有关,现在先给我们俩透个风,不然明天到单位了说起来多尴尬。”

顾长春和谢长天对视一下,谢长天起了头,“顾院长是来卫生厅提交上次的材料,我纯粹是跟着凑热闹的,不过既然来了,就想跟两位领导吃个饭,蹭您一顿酒,顺便问点儿事儿。”

陆清言、曹建忠对视一下,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清明和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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