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阳舒展)
凌晨 3 点,浴室白炽灯嗡嗡作响,像只濒死的飞虫。我捏着碘伏棉签的手突然僵住 —— 方才被流浪猫抓伤的血痕,正渗出沥青般的黑色汁液。镜面被热气氤氲的白雾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扭曲的猫脸轮廓从裂痕中浮现,琥珀色瞳孔在黑暗里泛着幽光。
水龙头毫无征兆地炸裂,铁锈味的黑水喷涌而出,溅在镜面形成诡异的图腾。漂浮在水面的半片银铃突然发出蜂鸣,与我藏在枕头下的碎片产生共鸣。“人类…… 往左 3 公分。” 电流杂音中夹杂着熟悉的声线,镜面浮现出用鲜血写成的焚文,每个字符都在皮肤下灼烧,像极了袈罗用佛火烙下的印记。
满月夜的云深寺后山,古井水面如同一面墨玉镜子。我将两片银铃碎片嵌入井沿凹槽的瞬间,腕间红线骤然暴长,化作缠绕着经文的血色锁链。力量拽着我跌入猩红雾气的刹那,耳边传来万千猫魂的哀鸣。落地时脚下传来清脆的碎裂声,低头望去,密密麻麻的猫骨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蓝。
“这里没有实体,全凭执念具现。”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猛地抬头,袈罗倒挂在枯死的槐树上,漆黑的皮毛如同融化的墨汁滴落,每一滴落地都化作呜咽的猫影。他跃下时,右耳缺失的缺口还在渗着金色的光血,尾巴末端露出森白的骨节,如同被啃食殆尽的枯枝。
“你踩着的,是未能渡化的滞灵残骸。” 他用残缺的尾巴卷起我的手腕,肉垫上的梵文与我掌心的金色纹路完美重合。我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透明化,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闪着微光的佛文。“逆魂契让我们共享灵体。” 袈罗的尾巴缠绕得更紧,“现在的你,能看见影猫界的月潮标记。”
话音未落,血色月亮突然剧烈震颤,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裹着黑雾的猫影从裂缝中涌出,它们空洞的眼眶里流淌着黑色粘液,喉咙里发出指甲刮擦玻璃的尖啸。每只猫的额头都有个月牙形凹痕,像极了被剜去眼睛的祭坛贡品。
“那是踏月之瞳的祭品。” 袈罗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他弓起脊背,毛发竖起如钢针,“影猫界的月潮会吞噬所有灵体,而我们...” 他突然将我护在身后,利爪划破虚空,“必须在月潮淹没前,找到藏着轮回钥匙的引魂碑。”
我望着掌心愈发清晰的佛文,那些在濒死隙间听过的猫叫突然有了画面 —— 原来每次轮回,袈罗都在用这种方式,将跨越时空的线索注入我的灵体。脚下的猫骨开始发光,汇聚成指向血月的箭头,而远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仿佛有某种古老的存在正在苏醒。
“抓紧我。” 袈罗的尾巴缠住我的腰,体温透过皮毛传来灼热的佛火,“接下来,我们要逆着月潮的方向,撕开这虚妄的牢笼。” 他跃向空中的瞬间,我看见自己的身体开始虚化,化作万千金蝶,与他融为一体。
影猫界的血色月光下,我们的身影交织成跨越轮回的图腾。那些缺失的记忆碎片,那些未完成的渡灵契约,都将在这场与月潮的对抗中,拼凑出解开十万次轮回的终极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