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阳舒展)
暮色如墨汁滴入清水般在古森林里晕染,沈星瑶的登山靴踩过腐叶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仿佛大地在窃窃私语。她紧了紧背包带,古籍坚硬的边角隔着帆布硌着脊背,像一道灼热的符咒。三小时前,GpS 信号在这片被当地人称为 “耳语森林” 的边缘突然消失,手机屏幕上的蓝色定位点如同被吞噬的星辰,只剩无尽的灰绿在电子地图上蔓延。此刻,手腕上的猫爪护腕泛起微光,爪尖指向的方向,雾气正凝成半透明的帘幕,隐约可见冷杉树干上斑驳的爪痕 —— 那形状与她掌心的符文惊人相似。
“第三棵歪脖子树...” 她默念古籍里的指引,话音未落,脚下的腐叶突然塌陷,露出深褐色的泥土中嵌着的一枚猫形图腾石刻。石刻边缘布满苔藓,唯有猫眼处的红宝石闪烁着幽光,与她梦中的场景重叠。忽然,头顶的枝叶发出悉索响动,她抬头望去,只见月光被切割成碎片,洒在三十米高的冷杉树杈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俯瞰着她,如同两簇跳动的鬼火。
黑猫跃下的瞬间,沈星瑶已侧身滚向巨石后,右手按住护腕的刹那,蓝光如电流窜过手臂。但预期的攻击并未到来,只听见骨骼错位般的轻响,黑发少年单膝跪在落叶堆中,指尖还残留着未完全褪去的黑色绒毛。他抬头时,沈星瑶倒吸一口冷气 —— 那双眼睛在暮色中呈现出深海般的幽蓝,虹膜边缘却泛着猫科动物特有的金芒,额角的碎发下,隐约可见一对毛茸茸的黑色耳尖。
“人类,你的蓝血在召唤阴影。” 少年开口时,尾音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颤音,他站起身,深灰斗篷扫过地面,露出靴带上缠绕的银质猫爪铃铛,“从你踏入森林开始,腐叶下的尸群就在蠢蠢欲动。” 他抬手轻挥,雾气中浮现出无数荧光斑点,宛如悬浮的星尘,却是千万只甲虫的眼睛。
沈星瑶握紧背包侧袋的防狼喷雾,却发现掌心的符文正在发烫。少年忽然轻笑,耳尖微动:“别紧张,护腕的蓝光已经暴露了你的身份 —— 蓝血容器。” 这个称谓让沈星瑶浑身发冷,古籍中关于 “祭品” 的记载突然在脑海中炸开。少年踱步靠近,斗篷下露出的皮肤苍白如纸,却在锁骨处有一道月牙形的旧疤,“我叫夜凛,猫族最后的守林人。上一次闻到这么浓的蓝血气息,还是在三百年前的焚林夜。”
雾气突然翻涌如浪,远处传来骨骼摩擦的异响。夜凛瞳孔骤缩成竖线,指尖弹出半透明的利爪,银铃发出清越的颤音。他旋身挡在沈星瑶身前,斗篷掀起的气流中,她看见数十道黑影从雾中浮现 —— 那是失去皮肉的猫骨架,眼窝中跳动着幽绿鬼火,肋骨间缠绕着腐烂的布条,分明是死去多年的宠物猫尸。
“它们被黑暗力量污染了灵核。” 夜凛的利爪划过最近的骷髅,蓝光闪过之处,骨殖化作荧光消散,“你的血对它们来说如同诱饵,就像 ——” 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沈星瑶背包侧面露出的古籍边角,耳尖剧烈抖动,“这是...《暗影编年》?”
话音未落,最远处的骷髅突然发出尖啸,所有骨架同时扑来。夜凛一把抓住沈星瑶的手腕,她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紧接着天旋地转,两人已跃上二十米高的树杈。脚下的骷髅群撞在树干上,碎成齑粉却又缓缓聚合。夜凛从腰间扯下银铃抛向地面,铃铛炸开成六芒星法阵,蓝光如涟漪扩散,所有骨架在光芒中发出哀鸣,最终化作尘埃。
“这本书是哪里来的?” 夜凛转身时,沈星瑶发现他额角渗出冷汗,耳尖已完全变成猫耳形态,“这是猫族禁书,记载着用蓝血复活初代猫灵的禁术。三百年前,正是人类用这本书引发了喵域之乱。” 他的指尖抚过古籍封面的猫形图腾,忽然浑身一震,“这个图腾... 是王室印记。你到底是谁?”
沈星瑶后退半步,后背抵着粗糙的树干,月光穿过夜凛的发丝,在他肩头投下斑驳阴影。她想起昏迷时那个纯白空间里的蓝光,想起掌心突然出现的符文,想起医院里离奇消失的黑猫。此刻,护腕的蓝光与古籍的微光交相辉映,在两人之间织出一张光网,网中浮现出细碎的金色文字,正是古籍中记载的 “灵枢共鸣” 之兆。
“我只是个普通人...” 她的声音发颤,却在夜凛的注视下逐渐坚定,“但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血会是蓝色,为什么这些东西会追着我,还有 ——” 她直视夜凛的眼睛,发现那双眸子里翻涌着风暴,“你说的蓝血容器,到底是什么意思?”
夜凛沉默良久,耳尖慢慢放平,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他抬手摘下斗篷,露出颈间戴着的银质项圈,上面刻着与沈星瑶护腕相同的猫爪符文。雾气在他身后凝聚成透明的猫形虚影,那虚影开口时,声音与夜凛重叠:“因为你是钥匙,也是锁。而我... 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守秘人。”
远处的雾气中,传来低沉的咆哮,像是某种庞然大物正在逼近。夜凛突然抓住沈星瑶的手,将一枚冰凉的鳞片塞进她掌心:“收好这个,月潮升起时,去森林中央的镜湖。如果我没回来...” 他的耳尖向后紧贴头皮,“就把古籍浸在湖水里,记住,千万不要打开最后三页。”
“你要去哪?” 沈星瑶攥紧鳞片,发现那竟是一枚猫眼石,内部流转着星云般的纹路。夜凛已经跃下树杈,斗篷在风中展开如黑色羽翼,他回头时,嘴角扬起一抹孤注一掷的笑,露出尖利的犬齿:“去引开那些阴影。记住,别相信任何瞳孔泛金的活物 —— 包括我。”
话音未落,他已消失在雾气中,唯有银铃的余韵在林间回荡。沈星瑶低头看着掌心的鳞片,突然发现鳞片上浮现出细小的血纹,而远处的咆哮声中,夹杂着一声似曾相识的猫叫 —— 那是她在医院听到的,独眼黑猫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