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大雪山,天机阁中。
高台之上,众多长老或站或坐,或是干脆骑在自己的法宝异兽上,看着台下弟子们熙熙攘攘乱成一团。
有人皱眉道:“既是选拔,为何不直接以武来比?日后大运之争,文试又有什么用?”
天机老人看向其他人:“你们也这般认为?”
万年已过,上一场大运之争还活着的人,在整个修真界中不过只有青莲剑君一人而已。
而她闭关许久,数千年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莫名其妙的收了个徒弟而已。
有人小声道:“修士自然以修为为重。”
其他人不说话,显然认可他的人并不少。
金满堂笑道:“人族里有修士,可又不止修士。再说了,若是按武力修为谁最高就可以赢下大运之争,那不过是两族的最强者的一场比斗罢了。又如何称得上是大运之争?
再说若只要看修为最强就能赢,那这些年轻人也没必要参加神州游学。如我等这般不善于打打杀杀的,不若直接回去算了。”
说着,她又看向一旁的公向明,拱手道:“我等人族未来前程,就全求剑门好了。”
公向明急忙避开,皱眉道:“胡说什么?”
金满堂话说得直接,更是带着直白的嘲讽,只是偏偏拉上了剑门,而剑门也显然不生气,虽不曾表态,但显然是不认可其他人的言论。
有人冷笑一声:“气运之说虽然飘渺无依,但你我修士活了这许多年,自然也应该清楚,气运一说,有强运者,那必然也有弱运者。若是能出现一个强运者,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未必不能赢下大运之争。”
金满堂闻言转头,只见说话的人一身黑色劲装,脸上覆着半截面具,遮住了他的眉眼,也遮掩住他人的神识窥探。在他不说话的时候,甚至无人意识到他的存在。
“唐门……”金满堂低声道。
“你说得或许也有道理。”天机老人乐呵呵地转过了话题:“不知这次谁能成功过第一道关卡?”
金满堂看过来:“不若赌一赌?要开盘么?”
众人立刻别开眼,不去看金满堂,只是道:“你们青蚨门惯来会用金钱优势,只怕这一次又是找剑门帮忙吧。”
金满堂笑道:“财可通神,钱虽然是阿堵物,好用便成,于我等而言,亦是一种修行。”
公向明微抬下巴,将剑抱在怀中,并不说话,只是略有些担忧的看着远处的剑门弟子。那些小崽子打斗没什么问题,可是入了房间后,那就是文试了。
这可怎么办啊?就算是作弊,那也得找到人做才行啊。
人群之中,已经升起了大大小小的结界来。
“看来不少人也是想到结盟了。”常乐环顾四周说道,“我们时间不多,必须优先确定目的地的情况。”
这时,钟馔玉走了过来,在她身后,跟着一个白玉书生:“我找了一个外援。”
那书生朝常乐一礼:“白鹿书院温如玉,筑基高阶,见过诸位道友。”
常乐也还了一礼:“孤山剑门,常乐,筑基中阶。”
“嗐,时间不多,不要来这些虚礼。”钟馔玉说道,“闲话少说,先谈正事。”
温如玉道:“我有一法门,名为文网,可联通诸位的灵识形成一张灵识网,只要在网中,便可将答案传达给诸位。”
周鹤闻言一愣,小声道:“不是说白鹿书院都是古板的老学究么?”
温如玉道:“非也,君子外圆内方,屈伸自如,老学究是做不成学问的。”
常乐:……总之解释权都在他手中,是吧?
她晃晃头,将这种想法抛去,露出了笑容:“如此正好,我们当中季寻春的剑最快,烦劳你带一带这位温道友,务必第一时间将温道友送入屋中。”
季寻春是一个身形高大健美的女剑修,模样英气十足。她听到自己的名字,拱手领命:“谨遵师叔祖命令。”
说着,她便站到温如玉身边,宛若一根白杨一般,冲着温如玉微微一笑。
钟馔玉又道:“还有一事,我们用了些法子去查探前方小屋,但是有结界拦住了我的耳目。”
说到此处,钟馔玉的脸色有些难看:“我们还需要别的帮手。”
这些门派里,有其他法子的格外多且杂,但有没有用,那得另说。
温如玉道:“唐门精通机关之术,有机关小虫可利用,不过他们极其排外。御兽宗亦是同样的法门,可他们的灵兽跑得极快,亦是排外,恐怕是不会与我等合作。无垢教也有一些古怪的法门……不过他们的话,我建议不要多接触。”
温如玉确实博闻强识,一张口,就分析得头头是道,省了他们不少功夫,难怪钟馔玉会第一时间找到他,而不是寻求与青蚨门关系更深的器宗药宗合作。
“至于器宗……”
钟馔玉道:“我选了剑门,他们是不会跟我合作了。”她摊了摊手,嘴巴一努。
常乐看过去,只见四宗都聚在一处,警惕地看着自己。
常乐皱着眉头:“那怎么办?”
“我们还有一个人选。”说着,温如玉指向了一直站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的女人,“她。”
“崔渺然?”钟馔玉想了想,忽地笑了一声,“也是。”
崔渺然身为天机阁门人,自然也有人想要拉拢,请崔渺然推算出小屋中的题目。
但崔渺然只摇头道:“这是不行的,上面有老师的灵识印记,我推算不出来上面写了什么。”
天机阁是出了名的身体柔弱,跑也跑不快,打也打不动。如今连试题都推算不出来,完全就是个累赘。
众人一听,顿时散开去,不再理会崔渺然。
崔渺然似乎也并不在意,站在那处安安静静的,宛若一枝暗夜里静立的花树。
“你可有意愿与我们一起组队?”常乐走到崔渺然身前,问。
崔渺然抬起头,目光幽远缥缈,很是神秘:“我不会测算试题。”
常乐歪了下头:“我不找你测那个,你可以测算那小屋里的情景吗?有桌椅多少,试卷多少,笔墨多少根,这些可以么?”
崔渺然想了想:“可以。这些死物更好测算一些。”
常乐点头:“好,那你跟我们就是一伙的了。”
崔渺然一脸茫然:“你们……嗯……你们是哪个门派……”
常乐一愣,她们这身剑门的校服虽然不金贵,可是看一眼上面的剑纹,以及腰上挂着的剑令,怎么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
崔渺然凑得近了一些,用力眯起眼来,让她看上去更加的高深莫测,过了一会儿,她露出恍然的神情:“原来是剑门的道友。你便是剑君的弟子吧,幸会幸会。”
常乐:……原来她不是目光幽远,也不是什么胸有城府,而是根本看不清啊!
堂堂天机阁,天机老人的亲传弟子,竟是个大近视!
常乐一时无言。
钟馔玉拉过崔渺然的手,笑眯眯地:“崔师姐,快快测算一下。”
崔渺然点头,她顺着钟馔玉拉住她的力道进了结界,这才手指牵动,这一瞬间,似有无形的丝线与她的指尖相勾连。她缓声道:“桌椅,共一百张,笔墨亦是……”
钟馔玉看向常乐,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明悟来。
钟馔玉道:“还是有些迟了,四宗已成联盟,对我们有敌意,而且,他们人数也太多了。顾此失彼,还要费力离间,不划算。”
常乐道:“可是这场中可不止是四宗两门一教。既然本次游学来的是四洲八海的人族修士,总不会只有我们这些大宗门吧?”
“确实如此,是我疏忽了。”钟馔玉起身拱手:“此事便交给我了。我是商道,由我出面游说,把握更大一些。”
常乐亦是朝她一拜:“你就不怕我猜错出题人的想法?”
钟馔玉闻言一笑:“商之一道,赌有时候也是其中一环。我看好你,愿意在你身上赌一把。成败如何不论,我问心无愧。”
说罢,她转身离开。
温如玉道:“洒脱从容,君子之范。”
常乐闻言,笑了笑。她从剑门出来,却也见了不少有意思的人。
此间事毕,就写信与师姐说吧。她回转过头,抓紧时间安排。
“燃香灭时,周鹤开道,卫师姐殿后护卫,启灵还有我来压阵,缓解其他人的前行。”常乐说道。
周鹤手握长枪,用力点点头。
而卫朝光却惊讶地看着常乐。
自从当初外门大比,常乐胜了萧皓天,入了内门以后。卫朝光就沉寂下来,不复平常的张扬活泼,也有意地避开常乐。
倒不是因为怀恨在心,在与唐欢对话后,卫朝光便知晓那匿名之人就是常乐,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她甚至差点害了对方。而若任由萧皓天进入剑门,此后若是他对剑门不利的话……
卫朝光实在无法想象之后。
她既恨萧皓天的虚伪和不真诚,也恨自己沉溺情爱之中,差点害了剑门。
卫朝光实在不知自己该以何种面目去对待常乐。
哪怕她们同是这次的游学弟子,但卫朝光也有意无意地避着常乐,两人说话的次数极少。
如今常乐将如此重要的任务给卫朝光,她忍不住说道:“这样安排当真可以?我不是在推诿自己的责任,我可做压阵,可是你们两个不过筑基修为……当然我不是在说你们修为低微……”
“卫师姐。”常乐打断了卫朝光的话,“我相信你可以,所以你也相信我们可以。”
说着她和启灵对望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只有对方明了的眼神,然后道:“卫师姐,瞻前顾后可不是你的性格,就算我们当真不行,不是还有你么?”
卫朝光一时无言,她这一年里听到过太多旁人的闲言闲语。
自己曾心心念念的人,却怀揣着身份不明的幽魂,偏偏她还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萧皓天。
卫朝光又羞又气,对自己也失去了信心。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种交托信任的话了。
“可是,可是我……”
“你只是遇到了一个人渣……他蓄意接近你,利用你。你或许是眼光不好,可是真正错的是他。”
常乐柔下声音,眼前的卫朝光已经没有以往的张扬,眼前的她敏感而自卑,更像是原着里后期失去所有依靠的那个人。
卫朝光眨了下眼,泪水滑落下来。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又慌忙道:“我,我不是……”她说着,话音一顿,抬起头来,朝两人用力点头,“两位师妹,一切就交给我吧。”
在她的身后不远处的钟馔玉已经快步而来。在她的身后立着数十名其他宗门的修士,他们齐齐朝常乐看过来。
常乐心中微微一沉,她知道这些人都将宝押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她,则需要对这些交付信任的人负责。
常乐抬起眼来,看向了远处的高台。
突然提前举办的神州游学,越来越近的大运之争。
常乐深深吸了一口气,希望她的猜测不会有错!
“我来说一下所有的安排,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常乐拱手,快速将自己心中想法和盘托出。
也就是此时,燃香尽了,钟鸣陡响。
常乐将竹雨剑一摆,喝道:“结剑阵。”
在众多的法器、异兽之中,十把长剑排列,列成一把剑形,冲天而出,冲到了最前方。
“是剑门!”
“给我下来!!”
无数宝光骤起,想要将剑阵撞下。启灵一个用力,将常乐甩到空中,大声道:“师叔祖,看你的了!”
总有种被甩出去的宝可梦的感觉。
常乐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她的心神很快沉淀下来,竹雨剑立在她的脚下,她将二指一并,衣袖翻飞之间,将自己的气息释放出去。
去感受牵连的,是在场中的所有人的武器!
“师姐日安,展信佳:
今日我与启灵谈起天赋时,有一疑问。我问启灵,既然剑骨天成,天生得剑好感。那为何刀不可以?枪不可以?
启灵说,或是因为长剑有灵。
可刀亦有刀灵,器也有器灵,可为何从来只有剑骨,而无刀骨和其他骨呢?再则,是先有剑,再有剑骨,还是先有剑骨再有剑呢?
启灵茫然不知,无从回答。
因而,我有一个想法……”
握住鹤纸的手微微一抖,许应祈抬起头,看着远方的天空。
原本清朗的天空里不知何时堆积了层层的乌云。身边的剑门弟子抬手远眺:“啊哟,这是要变天了呀。”
许应祈沉默着,叹了口气,又低下头继续看信。
“若说剑轻灵,可剑中亦有玄铁重剑,刀中也有轻灵的柳叶刀。这绝不是两者的区别。
我想,所谓的剑骨或许应叫做器骨,既然能吸引剑,没道理就无法吸引刀,只是因人的固有思维,所以专注于剑器罢了。”
写到此处,文字勾勾画画,似乎表示了写作者的犹豫。
“只不过我的情况与启灵还有不同,但我想,既然我的天赋,就连无灵之物的剑亦是可以牵动,那么,这种能力或许更类似一种‘概念’。若是可以混淆武器的概念,蒙蔽器灵的认知,那我与启灵,或许将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希望下次见面时,能让师姐看一看我的成果。”
剑鸣声起,剑门弟子握住手中的剑,看着许应祈收剑,在她的剑上,钉着一只扭曲转动的虫。
“这是……?”
“似乎被魔气侵袭了。”
许应祈用力一甩剑,那只魔虫顿时崩裂开来。她表情沉沉,她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捏出痕迹的信纸,盯了许久后,还是小心的将信纸折起来收到怀中。
再抬起头来时,许应祈脸上已是一片杀气腾腾:“我们走吧,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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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不止是剑,你现在连其他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也想往身上贴了??
没错,师姐现在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