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师姐,我输得心服口服。多谢师姐指点。”
来人拱手,脸上并没有太多失落,只是利落的翻出了擂台。
常乐收回手中的剑,还有些茫然。真是想不到,她竟是真的能走到这一步。
或许是与启灵一战以后,让常乐更加窥得了战斗的真谛。
经此一战,她虽然没有提升修为等级,但在招数使用上却更为灵活多变,就像是开了窍一般。
这种感觉当真是玄之又玄,无法言明,只是当常乐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不再畏惧他人的主动挑战,在对敌的时候也更为从容。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如常乐这般,前期有许应祈这样的好手陪练,后期又跟自己修为稍逊,但却是同阶战力巅峰的启灵磨刀。见识了两个顶端战力之后,常乐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对战之中的战斗意识和眼界,已经远超同辈了。
她只是觉得自己打得很顺,很舒畅,有一种畅快的感觉。
一声钟鸣过后,尉迟樗的声音平淡响起:“明日开始,正式决赛。两两对战,抽签决定,直到选出胜利者为止。”
常乐环顾四周,周围的人很多都是她认识的了。
除了萧皓天,不远处的启灵朝她看过来,对她拱拱手。看来她放弃了常乐,选了另一个筑基修士,并且还成功地把对方踢了下去。
而其他人,有一两人也是与她对战过的。
这擂台之上,原本十个筑基修士,如今竟只剩下了六人。
外门之中果然也不乏藏龙卧虎之人,若是当初按照自己的想法,只想以修为强压,恐怕别说遇到启灵了,在柳九那关自己就得落败。
幸好有许师姐的教导。
常乐暗道一声侥幸,又安静下来,随着其他修士一起,齐齐道了声是。
常乐跃下了擂台,启灵朝她挥手,走近了后,启灵双手合十,对着常乐拜了拜:“常师姐,保佑保佑,千万别让我抽中你。”
常乐失笑:“这我可保佑不了。”
启灵睁着一双眼:“真抽中了,那我就只能直接认输了。你的体质克我。”
常乐轻轻地咳了一声:“那倒也还好。”
启灵倒是很好奇,她左右看看,见今日许师姐竟是不在,于是立刻凑近了些,小声说道:“常师姐是什么体质?我天生得剑的亲近,越是有灵的剑,就越是亲近我。但与师姐对战时,那种感觉却有所不同。剑灵传出的那种情绪……”
常乐也有些好奇,跟着压低声音,问:“什么情绪?”
启灵欲言又止,思考良久方道:“就如乳燕投林”她的手晃了晃,“打个比方,剑灵看了我,就好像是看到好朋友,亲近点甚至是比友人更甚。但是常师姐呢,就仿佛是游子归家一般。你知道,人可以没有朋友,但要有个家。剑也一样。”
毕竟自己是剑鞘化形嘛,能理解,能理解。只是这么多剑,对自己都是这般感觉?这就有点渣女海王的感觉了,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我只想让它们都有一个家……
启灵问:“常师姐,你这个体质叫什么?”
常乐恍恍惚惚:“大概……是叫家的诱惑吧……”
启灵:“……啊?”
这是什么道体?简直是闻所未闻!
“哪里有这种道体。”
花兰因突然出现在常乐眼前,常乐急忙后退,警惕地看着花兰因。这女的怎么又出现了?
花兰因扫过常乐四周,问:“许应祈呢?”
常乐摇头:“我不知道啊。”
花兰因皱眉:“她竟是不在你身边。”
说着,她脚步一转,就要离开。
常乐问道:“这位师姐可是有什么事要找许师姐?”
花兰因闻言,转头看向常乐。她长相明丽,又少年得志,因为看上去便肆意张扬,哪怕身处的孤山剑门并非是自己的门派,可依然张扬夺目,在孤山剑门中也被许多人知晓。
她的双臂环在胸前,微微一笑:“你想要知道?只可惜你的修为太弱,还没有那个资格知道。”
常乐还未说话,一旁围观的修士就不满地说道:“这位蓬莱宫的师姐,你如今可是在剑门之中。”
“就是,虽然常师姐如今只是筑基,可是未来……”
那修士话音未落,花兰因就已经朝他看来,一眼便将他的话卡在喉头,说也说不出来了。
花兰因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容:“未来?未来的事情,做到的时候再嚷嚷吧。还未做到的时候,那就闭上嘴巴好好做人。少时说未来,壮年也说未来,是不是等到坟头草长了三尺高了,还要说一句自己后劲足啊。”
旁人被噎住,但常乐却一下子想到男主梗着脖子在自己面前喊三十年河东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常乐察觉其他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急忙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就是想到了一些事。花师姐,我确实不知道许师姐的行踪,不过我可以替你问问,可好?”
常乐没有太生气,因为花兰因说话虽然不好听,但说的确实是实话。她也不是针对常乐,因为她是平等的回怼所有人。
个性如此。
许师姐修为高深,花兰因都奈她不得,那样的许师姐对自己却是体贴有加,常乐自己此前也曾多番猜测,最后却都化在了许应祈的一番赤诚之中。
人有多大力,就做多大的事,她如今也只有全力拿到首奖,其他的,确实帮不了什么。
花兰因被常乐这番平和的态度对待,一时无言。
她沉默片刻,这才别别扭扭地说道:“好……”她又顿了顿,又道,“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的死劫已经越来越重,现在退出比赛那是最好的,说不定还能躲过这场死劫。”
常乐摸出尺素简的手一顿,随后低头发短信,语音平平:“躲能躲得了几时。”
萧皓天心眼小,气性大,此前就已经跟自己结了仇怨。
常乐知道自己躲不过的。既然躲不过,那就正面上吧。
想到萧皓天看向许应祈的怨毒眼神,常乐垂下的眼中闪过坚定。许师姐对自己这样好,她不能连累许师姐。若她躲了,以后等萧皓天发育起来,说不定许师姐会受到连累。
在不知不觉之中,她的心态也渐渐地发生了转变,不再如同之前那样了。
这一天,许应祈没有出现,只是在尺素简中回复了常乐。
她一如既往的及时、认真,但常乐还是觉得有些不同。她推开房门,看着空空荡荡的院落,这才想起来,自己将小白寄养在了许师姐那里。
常乐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习惯。
她穿越过来已经三个月了,原本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可是现在,却好像有些寂寞。
可是许师姐不在那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修为那么高,每日里也有许多事。只是在常乐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日日跟许应祈对战,在大比之后与许应祈一起回到院中。
那个时候,她们或是会复盘一下白日里的战斗,又或是随意的谈天说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安静下来的时候,常乐这才意识到,其实自己只有一个人。
常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小声说:“要习惯要习惯。”
修士会修行,会闭关,会动辄百年不见,她如今就已经不习惯,日后又要怎么去面对漫长的人生呢?
哪怕是小白,一只可爱温暖的小狗,但小狗的命也是有定数的,他们迟早都会离开自己。
常乐低头,看着手中的青钢剑,然后摸了摸剑身说道:“看来只有你陪着我了。”
青钢剑在月下散发着光华,似有灵光闪过,传递出一股无声的坚定。
常乐突然明白那些剑修对着剑喊老婆的想法了。
“师妹。”
冷冷的声音陡然从身后传来。
常乐骤然转身,看见月下的许应祈正看着自己,纯白的衣摆下方还有些血色,在月下格外明显。
“许师姐!你受伤了?”
常乐一惊,急忙起身,朝许应祈奔去。
她是真的有些慌了,她见过许应祈的一剑之威,甚至想不到能有谁可以伤到许应祈。
许应祈伸手,稳住了常乐奔过来的身子,但又很快地缩了回去。
常乐:“师姐?你伤到了哪里?”
许应祈摇摇头。
“是吗?”常乐不太信,想不到许应祈还有些好面子,她上前,试探地扶住许应祈的手臂。
许应祈看了常乐一眼,到底没有挣脱。
常乐将她往石桌边扶,许应祈一下子站定,说道:“我不去那里坐。”
那里有青钢剑在。
常乐挠头,恍然大悟,虽然修士寒暑不侵,但天凉,确实去石桌边不好。她从善如流:“那去我屋里。”
她脚步一转,就带着许应祈往房间走。
许应祈便不说话了,随着她的脚步。
等到进了房间落了座,常乐点起烛火,又转头去找包扎伤口的物品来。这些天的战斗,她也受过几次伤,因而房里备了不少伤药,有许多还是许应祈给的。
那些伤药大多品质极佳,用在自己身上着实是有些浪费,如今用回给许应祈,那正好。
许应祈就看着常乐在屋子里打转。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常乐。
常乐手里拿着绷带和伤药,转头朝许应祈笑了笑,走近一些,低头去看许应祈的腰带,然后又抬头:“脱了吧。”
好让她看看伤口。
许应祈一愣,她低头,苍白的手指按在自己的腰带上,又抬头看常乐:“你……”
常乐见许应祈迟迟不动,于是干脆自己上手了,她摸摸许应祈的腰带。许应祈倒是由着她的动作,只是衣服下的腰肢绷得有点紧,仔细摸索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那结实有力,但又柔软的触感。
常乐没摸到解开的扣子,于是抬头:“许师姐,你解开一下,我好看你的伤口。”
许应祈低头,眼中有着茫然:“伤口?我没有受伤。”
常乐一顿,结结巴巴:“那,那你衣服上的血……”
许应祈:“哦,那是别人的,最近有些不请自来的客人。我去处理了。”
但还是逃脱了一个,想到这里,许应祈的眼中又是微微一沉。
常乐手一顿,她震惊地看着许应祈,放在许应祈腰上的手是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
许应祈低头,发丝从两侧垂落,宛若牢笼一般将常乐禁锢着。
“你……”
“我……”常乐吞咽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露出一个干笑:“啊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受伤了。”
许应祈:“……没有受伤,不过也不那么舒服。”
她别开脸,掩饰耳边的红,也错过常乐松了口气的表情。
常乐趁机站起身,想要去看许应祈。但是想到刚才那一幕,她又迟疑了,只是干巴巴地问:“那你现在有些没有事?”
许应祈摇头:“没事了。”
她说着,又转头看着常乐:“你方才说只有那把凡铁陪着了是什么意思?”
常乐:“啊?”
她顺着许应祈的手指看去,看到了自己的佩剑。
常乐坐到许应祈的身边,她看了眼许应祈的侧脸,顿了顿,这才道:“就是突然想到旁人说大道孤单,觉得好像没人能永远陪着自己,只有自己的剑可以,所以才忍不住发出那句感慨。”
许应祈看向了常乐:“可是我会陪着你的。”
常乐抬头看向许应祈。
许应祈的表情淡然,好像在说一个很平常的事情,却是许下一句很重的承诺那样:“只要你想,我就会的。师妹,你的大道,不会孤单。”
就像上次那样,就好像常乐随便许一个愿望,许应祈就会负责实现似的。
常乐心中陡然一跳,心脏似乎不受自己控制。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师姐……要对我这样好?”
她有什么值得旁人这样对自己好的么?除了她这个剑鞘的身份,她也没有什么值得旁人对她好的啊?
许应祈沉思了一会儿,原来师妹需要一个理由,她开口:“目前还没有理由,日后想到,我会告知师妹的。”
常乐笑起来,但是泪水却在眼底汇聚:“哪有,哪有这样的道理……”
许应祈想了想,又小声道:“所以今晚可以宿在你这里么?”
常乐:“啊?”
谁教你这样说话的,感觉好渣啊!就好像刚才那句承诺是为了眼下借宿一样。
方才的心动重新变得平稳。
常乐摸了摸自己的心跳,莫名失落,但看到许应祈的眼神后,她心中又噗通跳动了一下,鬼使神差一般地点点头。
许应祈露出了笑容,她扭头看着床,转头后目光闪亮:“我可以睡里面吗?”
常乐点头,看着许应祈脱了自己的外衫,然后又往自己的中衣丢了好几个除尘法术,这才小心地躺下。
她侧着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常乐,轻声道:“常师妹,你不来么?”
常乐有些不敢看许应祈,她是一个有道德的小姬崽!
许师姐应该是普通的睡觉吧?她为什么还要自己过去?
“我,我去洗把脸就来。”常乐说。她要用井水洗!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许应祈哦了一声,带着遗憾:“那好吧,你要早点来哦。”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睡意,好似很劳累了一样。
等到常乐平复心神,回转身的时候,却见许应祈闭着双眼,睡得很沉了。
常乐凑得近了些,许应祈也没有醒,只是手无意识地抓握了下,抓住了常乐的被子,随后她整个人就蜷缩起来,埋到了常乐的被子里,发出了细小的呼噜声。
像只睡熟了,有安全感的猫。
常乐把下巴枕在手臂上,看着许应祈的睡颜,突然一笑:“有点可爱。”
这一夜有的人彻夜无眠,有的人睡了千年来最好的一觉。
窗外夜风呼啸,扯着远处的树叶,发出让人不安的声音。常乐翻转身,她甚至没有睁开眼,只感觉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朝自己滚过来。
她下意识地搂住,将对方抱在怀里,紧紧地贴着,然后陷入了沉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