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风穿过废弃街道上的裂缝,发出尖锐的低鸣。医院废墟外,车队已经离开,只剩下残破的玻璃碎片和干涸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营地设在一座半塌的地下车库中,入口处挂着一块锈蚀的金属牌,上面刻着“安全区”三个字,字迹早已模糊不清。车内灯光微弱,映照出七个人影——他们刚刚完成一场战斗,却并未真正休息。
夏天靠在角落,左手轻轻摩挲着匕首“问天”的刀柄,目光在众人之间缓缓扫过。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雷枭擦拭枪械,动作熟练而机械;唐狰靠墙坐着,皮肤下的血管纹路还未完全褪去;司徒娆低头整理裙摆,右眼的眼罩微微晃动;南宫璇站在角落,指尖残留着气流撕裂后的余波;周衍则蹲在地上,擦拭那枚永远干净不了的青铜罗盘。
陆沉坐在最远的位置,手里拿着那个装有核心碎片的玻璃罐,眼神深邃,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凌晨两点整,陆沉站起身,将外套披上肩头。
“出去走走。”他说。
没有人回应。
但夏天知道,他每晚都会在这个时间离开,且从不告知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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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外围设有自动警报系统,任何人在未授权的情况下离队,都会触发预警。可自从陆沉加入后,系统便从未响起过一次。
夏天戴上单片眼镜,调整至热能追踪模式。镜头中,一道清晰的热源沿着营地边缘移动,最终消失在东北方向的一条小巷尽头。
他在那里停顿了五秒,随后继续前行。
夏天起身,脚步轻得像一缕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他没有惊动其他人,也没有留下痕迹。
夜风卷起尘埃,吹过断裂的广告牌,发出沙沙声响。陆沉穿行在废墟间,步伐稳健,仿佛对这片区域极为熟悉。他手中始终握着那个金属盒,盒子表面刻着一组奇怪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语言,却又与任何已知文字都不同。
夏天保持着十米距离,视线始终锁定前方的身影。他的呼吸均匀,心跳平稳,如同猎人等待猎物入网。
他们一路走到废弃工厂区,这里曾是城市东部最大的食品加工厂,如今只剩下一具空壳。墙壁斑驳,铁门扭曲,空气中弥漫着腐烂与霉变的味道。
陆沉走进其中一间厂房,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夏天躲在阴影中,观察四周。他注意到,工厂外墙某处被青苔覆盖的角落里,隐约可见一个符号——“蚀月”。
他没有多想,而是悄然靠近厂房内部。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老旧的灯泡悬挂在天花板中央,摇晃不止。陆沉走到房间中央,从金属盒中取出一小瓶液体,将其倒在地面凹陷处。
液体落地的瞬间,一股黑雾缓缓升起,弥漫开来。
夏天屏住呼吸,手指紧握匕首,观察着黑雾的变化。它似乎拥有某种意识,开始向四周扩散,试图探测周围是否存在生命体。
唐狰曾在注射诡异血液后描述过类似的感觉——这是一种精神侵蚀型物质,能够感知、识别甚至模仿人类的情绪波动。
夏天不动,也不靠近。
他知道,只要再等一会儿,真正的答案就会浮现。
果然,片刻后,陆沉低声念诵起一段咒语,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奇异的韵律,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而就在某一刻,他口中竟吐出了两个字:
“问……天。”
夏天瞳孔微缩。
这两个字,是他从未对外人提起过的秘密。
他一直以为,“问天”只是他自己的代号,是他与这个世界对抗的方式。但现在看来,这个名字,似乎早就在某些未知势力中流传已久。
黑雾在空中凝聚成形,仿佛在回应他的呼唤。
陆沉闭上眼,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狂喜的表情。
夏天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地听着,记下每一个细节。
直到黑雾渐渐散去,陆沉才睁开眼,神色恢复平静。他将瓶子收回金属盒,转身准备离开。
夏天迅速后撤,躲入阴影之中,目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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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地时,已是凌晨三点半。
陆沉重新坐回原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其他人依旧沉浸在各自的节奏中,没人察觉到他的离去。
夏天也回到了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上眼。
但他没有睡。
脑海中不断回放刚才的画面:那个金属盒、那段咒语、还有那句“问天”。
他开始怀疑。
不是怀疑陆沉是否背叛,而是怀疑他到底是谁。
他不是第一个听过“问天”这个词的人。
也不是第一个能操控黑雾的存在。
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相遇,还是一次命运的必然交汇?
夏天没有立刻揭穿他,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敌人从来不会暴露得太早。
他只是轻轻地,将匕首“问天”收回鞘中,低声自语了一句:
“你也在寻找‘母体’吗?”
话音落下,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震颤了一下。
但他没有回头。
也没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