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教堂外的废墟间低吟,夜色如墨,却未掩去血腥的气息。
他们站在临时营地中央,火光摇曳,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刚刚从教堂逃出生天,每个人都带着伤,但没有人说话。沉默像一层厚重的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夏天坐在一块倒塌的石柱上,指尖缓缓摩挲着匕首上的“问天”二字,目光落在远处的篝火中,仿佛在看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有人背叛了我们。”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身体一僵。
叶蓁的手指在膝上的终端键盘上停顿了一瞬,雷枭握枪的手微微收紧,陆沉低头看着玻璃罐中的器官,眼神晦暗不明。
“昨晚有人离开了营地。”夏天继续说,语气平静得不像在指控,“我给了你们信任,而你们用它换了什么?情报?金钱?还是……别的东西?”
空气骤然凝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南宫璇率先开口,语气冷淡,但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抚过银簪,那是她情绪波动时的习惯动作。
“你不需要知道。”夏天站起身,风衣在火光映照下泛起金属般的光泽。他走向帐篷边缘的一台旧式通讯器,伸手按下播放键。
一段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是昨晚的录音。脚步声、呼吸声、还有几句模糊的对话——
“……确认他们是七宗罪……计划已泄露……午夜前完成任务……”
声音戛然而止。
“这不是外部监听设备能捕捉到的内容。”夏天回头,目光扫过众人,“这意味着,是我们自己人留下的。”
没人说话。
“谁?”唐狰终于开口,声音低哑,皮肤下的血管微微浮现。
夏天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右手,单片眼镜后的瞳孔闪过一丝微光。
心跳频率分析启动。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雷枭的呼吸平稳,南宫璇的脉搏略快,陆沉的手指仍在摩挲玻璃罐,叶蓁的瞳孔数据流一闪即逝,司徒娆垂下眼帘,周衍则始终盯着地面,像是在思考什么。
“是你。”夏天忽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一个方向。
司徒娆。
她抬起头,眼中没有惊讶,只有淡淡的疲惫。
“你不否认。”夏天走近一步。
“我不否认。”她轻声道,“但我不是叛徒。”
“那你是谁?”夏天的声音依旧平静。
“我是……清醒的人。”她缓缓起身,右眼的黑色眼罩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目,“你知道吗?昨天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你’,不是幻觉。”
营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什么意思?”雷枭皱眉。
“我在镜子中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司徒娆环视众人,“那里有我们,也有夏天。但那个夏天……已经不再是人类。”
她看向夏天,眼神复杂:“你真的相信自己在救人吗?还是只是用这个理由掩盖你真正的目的?”
“我的目的是清除这个世界的所有污染。”夏天缓缓道,“无论是诡异,还是人类本身。”
“所以你愿意牺牲任何人?”她问。
“如果必须牺牲才能拯救更多,那就牺牲。”他说,“杀人即是救人。”
这句话像一把刀,割裂了最后的信任。
“够了。”南宫璇站起,手中银簪闪烁寒光,“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你说得对。”夏天点头,“所以我不会杀她。”
所有人都愣住。
“我会让她活着,看着这个世界如何被重塑。”他缓缓收起匕首,“但她也不能再参与接下来的行动。”
他看向唐狰:“把她关起来。”
唐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走上前。
司徒娆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夏天,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
“你以为你能控制一切?”她低声说,“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自己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火光跳动,映出她眼中最后一丝光芒。
**
营地重新归于安静,但气氛比之前更沉重。
夏天坐在原地,望着夜空发呆。
他知道,她的话并非毫无根据。
那天在镜子里,他的确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站在高处,俯瞰世界的身影。那不是错觉,也不是幻象,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
他不愿多想。
“你打算怎么处理她?”雷枭走过来,低声问道。
“等一切结束再说。”夏天淡淡回应。
“你不担心她会再次背叛?”
“她不会再有机会。”夏天抬头看他,“你也一样。”
雷枭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
夜晚更深,营地只剩下守夜的火光和偶尔传来的金属摩擦声。
周衍独自坐在角落,手中青铜罗盘轻轻转动。他盯着上面的指针,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他知道那面镜子意味着什么。
他也曾在古墓深处见过类似的景象——时间的裂隙,命运的分岔口。
而夏天,正走在通往某个终点的路上。
他缓缓将一枚染血的银质徽章藏入衣领之中。
那是古老家族的标志。
也是他留给自己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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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营地之外,黑暗中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悄然离去,消失在夜色尽头。
而在更远的地方,一道低语在空气中回荡:
“问天终将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