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悄过去,乌坦城迎来了春末的暖风,萧家的日子一如既往。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三少爷依旧是那个斗之气三段的“废物”,而那个时常跟三少爷混在一起的义子萧逸,则是个不爱修炼、游手好闲的怪人。
此刻,在乌坦城外的一条清澈小河边,萧炎正光着膀子,浑身湿漉漉地从河里爬上岸,被初夏的微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愤愤地踢了一脚岸边的石子,忍不住抱怨。
“老头子!你到底行不行啊!非让我来这冰水里泡着,说是能治好暗伤,我怎么感觉快得风寒了!”
不远处的火堆旁,一团虚幻的苍老身影正慢悠悠地转动着烤架,架子上是一只肥硕的野兔,被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药老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急什么。十三四岁,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不多接触自然,不多吃肉,不多喝奶,吃再多灵丹妙药也是虚不受补。”
药老说着,还吸了吸鼻子,对自己的烤肉手艺很是满意。
“瞧这兔子多肥。等会儿吃完了,咱们再去林子里转转,这季节,不少野生动物都刚产崽,奶水最是滋补不过。再去掏几个鸟蛋,保你长得比萧逸那小子还壮实。”
萧炎的脸颊没来由地一抽,脑海中浮现出萧逸那张可恶的笑脸,烦躁感愈发强烈。他随手拿起搭在石头上的旧衣服,胡乱地擦拭着身上的水珠,嘴里忍不住嘟囔起来。
“我还以为您老人家有什么灵丹妙药呢,搞了半天,就是让我在这里吃肉喝奶、强身健体?真是一点药都不打算给我用啊。”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一个“可能”是一位能炼制出逆天丹药的传奇炼药师,竟然推崇最原始的食补之法,这实在让他难以理解。
药老闻言,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将烤得金黄的兔腿撕下一只,用斗气托着送到萧炎面前,那虚幻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与郑重。
“小子,你可知‘是药三分毒’的道理?老夫生平最反对的,便是给你们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小娃娃胡乱用药。丹药之力虽能速成,却也驳杂不纯,会在体内留下难以察觉的丹毒。”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愈发深邃。“寻常人也就罢了,但你不同。你未来的路,注定不凡。现在根基打得越纯粹、越干净,日后你的成就便越高。等到将来,你若能有幸寻得异火,便可用那天地间最精纯的火焰,将这具肉身千锤百炼,把所有杂质,包括那些可能残留的药力,尽数焚烧炼化。到那时,你的身体将如无瑕宝玉,莫说越级挑战,便是越界而战,也未尝不可!”
“异火……”萧炎接过滚烫的兔腿,口中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但随即又被现实的无奈所取代。“说这些也太遥远了。”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狠狠地一口咬在香喷喷的兔肉上,满口流油,饥肠辘辘的肚子总算得到了些许安慰。管他什么异火不异火,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药老虚幻看着狼吞虎咽的萧炎,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自嘲的笑容,心中默默想着。
“药尘啊药尘,你看看你,又开始了。落得如今这般田地,怎么还是改不掉给人画大饼的毛病?真是不会吸取教训……”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那声音又急又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正专心致志对付兔肉的萧炎猛地一惊,一大块还没来得及嚼烂的肉就这么直愣愣地卡在了喉咙里。他的脸瞬间憋得通红,双眼圆瞪,一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拼命地捶打着胸口,发出“呃……呃……”的痛苦声响。
药老见状也是吓了一跳,刚想出手相助,却见萧炎猛地将脖子一梗,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硬生生将那块肉给咽了下去。
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间升起。萧炎咳得惊天动地,眼角生理性的泪水都飙了出来,他涨红着脸,冲着林子的方向就破口大骂。
“我操!萧逸你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想吓死老子啊!”
药老看着他这副狼狈样,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这小子……现在不管碰到什么倒霉事,都会第一时间怪到那个萧逸的头上。
“出息。吃块肉都能噎着,就你这警惕心,将来怎么跟人动手?敌人还没出招,你自己先噎死了。”
萧炎此刻哪里还听得进药老的教诲,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那“砰”的一声,以及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这笔账,必须得算!
他随手抓起衣服套在身上,连扣子都懒得系,赤着脚就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那片传来声响的林子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个罪魁祸首,然后让他尝尝自己的拳头!
穿过几丛灌木,前方豁然开朗,是一片林间的小空地。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上。
空地的中央,萧逸正悠闲地站着,手里摆弄着一根奇形怪状的、的管状物。那东西看起来像个烧火棍,但一端却有着精巧的机括结构。在他的脚边,还躺着一只羽毛凌乱的山雀,显然是刚断了气。
萧炎一眼就看见了他,以及他手里那个一看就不是善类的“玩具”,新仇旧恨顿时一起涌上心头。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指着萧逸的鼻子就吼道:
“萧逸!你这个混蛋!是不是你搞出来的声音?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害死!”
面对萧炎的怒火,萧逸只是慢悠悠地转过身,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容。他好整以暇地将那根“管子”扛在肩上,上下打量了一下衣衫不整、怒发冲冠的萧炎,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大了。
“哎呀呀~亲爱的萧炎。火气这么大,也不怕把这林子里的小鸟都给吓跑了?怎么了?莫不是被我的护身道法给吓到了?”
此言一出,萧炎差点没把刚才咽下去的兔肉再给气得吐出来。他指着萧逸手里那明显是杀器玩意儿,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道法?你管这玩意儿叫道法?萧逸,你还要不要脸!这明明就是一把枪!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枪”这个字眼,在这个斗气横行的世界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是他们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面对萧炎的咆哮,萧逸却煞有其事地摇了摇手指,摆出一副教书先生的架势。
“非也,非也。此言差矣。”
他将那根被他称为“法器”的铁管从肩上拿下来,像抚摸珍宝一样轻轻擦拭着,慢悠悠地解释道。
“弹道,也是道。枪法,亦是法。合起来不就是‘道法’了吗?再说了,你以为这让它响起来的火药,最早是谁捣鼓出来的?不就是我那些炼丹炼岔了路的前辈们吗?从根源上说,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道门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