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老者的话音落下,那炉中的火焰悄然敛去,融入了空气之中,了无痕迹。
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纯粹的药香,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从药鼎的孔窍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仅仅是吸入一口,便让人觉得五脏六腑都似被洗涤过一般,通体舒坦,精神百倍。
药老那虚幻的灵魂体,在这药香的滋养下,似乎都凝实了几分。仅仅片刻,药香又全部回到了丹炉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老者缓缓转过身,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平静地扫过药老、萧炎,最后在萧逸的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久远之前,在他座下聆听大道的那两个活泼的小小身影。
一丝温和笑意,在他唇边悄然绽放,使得他那超然物外的气质中,多了几分属于长者的慈祥。
“老道云游至此,与尔等相遇,也算是一段尘缘。既是长辈,初次见面,总不好空手。老道惯用六丁神火炼丹,今日便也赠你们六件小玩意儿,权当见面之礼吧。”
话音未落,只见他随意地朝着那古朴药鼎一拂袖。嗡的一声轻响,药鼎微微震颤,三道流光便从鼎口飞射而出,悬停在了萧炎的面前。
那是三枚龙眼大小、通体圆润、内敛至极,如同泥丸一般的丹药。不等萧炎有所反应,三枚丹药表面便各自浮现出几个歪歪扭扭、却又清晰可辨的简体汉字。“萃体”、“保命”、“升级”。
甚至连“丹”字都懒得写上,仿佛在他眼中,这足以让外界炼药师疯狂的极品丹药,真的就只是给小孩子解馋的零嘴一般,随意至极。
药老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心中更是翻江倒海。这等手笔,这等丹药,恐怕就算是中州那些顶尖的炼药宗师,穷其一生也未必能炼制出一枚。
而这位老神仙,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就拿了出来,还称之为“小玩意儿”!这等境界,已非他所能想象。
紧接着,老者的目光转向萧逸,又是轻轻一挥拂尘。这一次,出现的却并非丹药。
一道柔和的淡金色光圈,一本写着“儿歌三百首”的书籍,以及一个葫芦,悠然飘向了萧逸,悬停在他的面前。
萧逸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瞪得溜圆,看看那三样奇特的“礼物”,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能感觉到,这三样东西与自己的力量息息相关。
老者的目光从萧逸身上移开,最后落在了药老那虚幻的身影上。那双洞悉世情的眸子,仿佛看透了药老灵魂深处所有的不甘、遗憾与执念。
他并没有像寻常高人那般劝说什么“放下屠刀”、“回头是岸”的空话,反而语气中带着一丝鼓励与洒脱:
“老道观你,心中郁结颇深,憾事亦多。也罢,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执念也好,宏愿也罢,想做便大胆去做。纵使前路荆棘遍布,纵使最终依旧是一场空,那也是一番独特的体悟与经历,不枉此生。”
药老闻言,身躯微微一颤,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太上老君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释然,也有一丝明悟。
活了这么久,被人背叛,被人追杀,也曾有过辉煌,有过落寞,却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一番话。
太上老君微微颔首,拂尘再次轻轻一甩,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此间事了,缘分已尽,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一般,悄无声息地淡化、消散,仿佛从未在这个房间里出现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撕裂空间的光芒,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却在三人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震撼。
房间内一时间静谧无声,只有那三枚悬浮在萧炎面前的丹药和飘在萧逸身前的三样奇物,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药老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着太上老君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索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萧炎先反应过来,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那三枚散“平平无奇”的丹药收入掌中,然后轻轻碰了碰药老的灵魂体,低声唤道。
“老师?老师?”
药老这才如梦初醒般,猛地一个激灵,眼神重新恢复了焦距。深吸一口气,那虚幻的胸膛都似乎起伏了一下,仿佛要将心中的惊骇与激动尽数压下。他下意识地从萧炎手中接过那三枚丹药,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丹药入手温润,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能量波动,与他认知中那些灵丹妙药截然不同。无论是色泽、气味,还是触感,都显得那般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位炼药大师之手。
然而,药老的心中却掀起了更大的波澜。他自认为在炼药术上的造诣更是冠绝大陆,可即便如此,也依旧看不透这三枚丹药的虚实,感受不到其中蕴含的玄奥。这只能说明,炼制这丹药之人的境界,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再联想到对方是用的自己的药鼎,以及那些随处可见的普通药材,竟然能炼制出这等连他都看不透的“小玩意儿”,药老心中那份敬畏更是无以复加。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萧逸和萧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急切地问道:
“萧炎小子,还有萧逸小友,这位……这位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
萧逸此刻也回过神来,他看看药老,又看看萧炎,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太上老君!”